众人以为这里就是妖怪的巢穴,阁楼中肯定到处都是凶狠的妖魔鬼怪,所有人都凝神戒备,可是一进去,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底下很空旷,什么都没有,沿着楼梯往上走,几乎快到顶层,依然如此,别说妖怪,连只老鼠都没看见,就在众人踏上顶层之时,一股浓郁的香气突然扑鼻而来,南寒没留心,狠狠吸了口,顿时呛得涕泗横流,脑袋一阵眩晕,这股味道霸道至极,众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狂打喷嚏,鼻涕眼泪到处都是,形象全无。
里面布置精致,一看就是女人居住的地方。靠近床那边,层层纱幔遮掩,地上铺着华丽的毛毯,一阵风从窗口吹进,纱布被风吹起,隐约出现一条人影端坐在床上,众人瞧见都吃了一惊,一阵刷刷声响,纷纷抽出宝剑。
一名金峰少年艺高人胆大,大喝一声:“妖怪,还不出来授首!”立刻就要动手,另外一位少年拦住他,沉声道:“玉师弟且慢,好像不对劲,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发现,浓香掩盖之下,周围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死尸气味,床上那人半天没动静,若在下没猜错,此人早已死亡。”
那名姓玉的少年不可置信道:“死人?”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纱布扯下,众人看见,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盘腿坐在床上,模样清秀,禁闭双眼,脸色比正常人要苍白许多,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发青,无一丝活人气息。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闻希走过去,伸手往那人鼻端探了探,道:“没有呼吸,他已经死了,少说有十多年,有人以活尸的方式保存肉身,而且还在他身上施展了某种禁术,想将之消散的灵魂聚拢,重新复活此人。”
那玉姓少年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这人也是活死人?”
南寒大着胆子靠近,观察那具尸体许久,道:“这人和滨海城那些活死人不一样,看样子,那妖怪之所以吸取那么多人的灵魂,就是为了让此人复活。”他忽然注意到,男子脖子上有一道密密麻麻针角的痕迹,莫非这人头颅是被人亲手缝起来的?正要凑近察看,身边的少年突然出手:“魔物害人不浅,留他何用!”一剑将其头颅斩断,有微弱的淡蓝色光芒迅速消散,是尚未聚集完成的灵魂,此人唯一的生机就此断绝!
闻希摇头:“玉琭兄,你太冲动了。”
这名少年玉琭乃玉白之弟,闻言,扬头不耐道:“为了他,死了多少人,就这样,我还觉得太便宜这厮,最少也该挫骨扬灰,这才对得起受害之人。”
南寒道:“这位兄弟,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这种思想难能可贵,可我认为你完全搞错对象了,说到底,这人也是无辜受害人中之一,可恶的是那只复活他的噬魂妖怪。”
“南公子所言极是。”玉白突然出现在阁楼,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朝众人走来。
“是大师兄!”金峰弟子惊喜道。
南寒眼角狠狠一抽,往他身后看了眼,忍不住问:“玉公子为何在此?柳兄没跟兄台一起?”
玉白奇道:“柳兄?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么?你问我为何会在这里?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比你们都早到一步。”看向南寒身边的少年,“玉琭,你行事不加思考,鲁莽冲动,这次回去要好好反省。”
“是,大……师兄。”玉琭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是树妖悲惨的故事啦
☆、十二
“玉公子既然比我们早到,想必有重大发现。”南寒说。
玉白摇头:“承蒙南公子看得起,说实话,在下虽然比你们早到,其实也是一无所获,这里太干净了。”
南寒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干净是指没见到任何妖怪,这就奇怪了,噬魂妖怪既然将复活的对象安置在此地,它本尊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可是为何他们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它还未出现?
南寒琢磨许久,粗略得出一个结论,唯一的可能就是,噬魂妖怪早在他们来之前就露面了,没准儿九溶追逐的对象就是它。
闻希见他若有所思,忍不住问:“南师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南寒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口跳进,挟带一身戾气,来势汹汹,直往他们身后的床上扑。
南寒吓了一跳,连忙闪开,还没站稳,就见那团黑影抱着那具被斩掉头颅的尸体嘶声裂肺地哭喊:“……沈郎……沈郎……啊……是谁干的!!”声音喑哑,就像钝刀在粗糙的砂石上摩擦所发出,十分尖锐,刺人耳膜。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南寒仔细打量,黑影乃一人形模样,一身黑色斗篷,从头遮到足,身影窈窕,想必是一位女子,因背对众人,所以无法看清楚面容,只见她将滚落一边的男子头颅连同尸体珍而重之地放在一起,紧紧抱在怀中,身体剧烈颤抖,压抑不住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整个阁楼,令人闻之心碎,不禁心生怜悯。
哭声持续没多久,黑衣人蓦地转头,与此同时头顶上的斗篷滑落。半张脸精致如玉,貌若天仙。
当众人看见她另外半张脸时,无不悚然变色,有几个直接被吓得惨无人色,下意识往后倒退,握着宝剑的手不住颤抖。
女子半边身子,从头到脚,被烈火焚烧,体无完肤,狰狞的面孔之上,头发干枯焦黄,所剩无几,皮肤所留下的烧痕,密如蛛网,纵横交错,深可见骨,有些地方还在溃烂,流出淡黄的脓水,腥臭无比。
“这是……”玉白摇扇动作一顿,盯着女子的脸,吃惊道:“天火烧灼留下的疤痕!”
因为天火是由法术制成,比一般火焰威力凶猛千百倍,被天火烧灼后留下的疤,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消除,不仅如此,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焚烧的巨大痛楚会伴随被烧者一生,使人受尽折磨,刻骨铭心。
“天火?”南寒皱了皱眉,上次在红叶山他听玉白说过,莫非这女子与红叶山那场大火有关?
“是你们杀了沈郎,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女子眼中带着恶毒,面上肌肉扭曲,煞气弥漫。众人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
“沈郎,难道你怀中之人是沈家少主,沈朝?”南寒大声问。
女子用坏掉的那张脸面对他,冰冷的寒光从黑洞一般的眼眶中射出,南寒吓得浑身一机灵,后背一阵发麻。
“你知道他是沈郎?你为何还要杀他?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能让沈郎复活,我花了多少心血?现在,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沈郎他……他再也活不过来,你们该死,全都该死!!”女子癫狂般大哭大叫,声音异常尖锐。
南寒感觉很无辜,杀沈朝的又不是他。再说,沈朝不是早就死了么,又何来杀人一说。
突然,众人所在的阁楼一阵剧烈摇晃,无数遒劲的树枝如锋利的刀子从地板中钻出,毒蛇一样在空中蜿蜒爬行,目标正是阁楼中所有人。南寒感受到女子铺天盖地的杀气,暗自心寒,不知该出手还是赶紧溜。
刹那间,周围一片刀光剑影,乒乒乓乓,断裂的树枝漫天乱飞,所有人都在和树枝缠斗,唯独南寒这边没有树枝攻击。
见大家好像都很忙,南寒无事可干,摸了摸鼻子,一番天人交战后,往女子身边靠近,道:“这位……姑娘……”女子狠狠盯住他:“找死!”眼光一闪,南寒旁边的窗口突然出现许多藤蔓,如飞奔的野马朝他汹涌而去,南寒稍微吃了一惊,心念一动,身体被一团黑色气息包裹,就在藤蔓抵达他面前时,突然好像被人扯住缰绳,陡然停止,瞬间被烈火吞噬烧成灰烬。
女子惊诧,再次发出攻击。这次竟连藤蔓都召唤不出,无形之中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着她。
南寒微微晃神,洁白的额头上黑色印记一闪即逝,鬼使神差般抬手,随意一挥,眨眼之间,所有疯狂叫嚣的树枝全部灰飞烟灭!
女子哇的一声吐了口血。
一切复归于平静,南寒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此时,一道雪白人影出现,在他倒下之前,将他接住。
“九溶兄,你来了。”看着头顶那张冷峻的脸,南寒虚弱的笑了笑。
“嗯。”九溶回答他。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好累,好想睡。”南寒有气无力说。
九溶揽着他腰,道:“睡,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