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去长门空(17)

“还是你娘!那位馆陶大长公主!她的府里先爆发了鼠疫,死了好几个奴才。你娘又把自己府里照顾得鼠疫的丈夫的妇人浑水摸鱼塞到了卫夫人宫里,才使得那卫夫人得了鼠疫!要不是哀家觉察出来哀家那个女儿这个时候送奴才到刚刚生产完此时风头正盛的卫夫人宫里有些不对劲,派人抱走了那两位公主,恐怕现在那两位公主都不在了!”外祖母气得浑身发抖,“她宠自己的女儿,所以就想让别人的女儿死?就想要哀家的重孙女死!”

“外祖母!”我哭了起来,“母亲他也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两个女儿如何能威胁到你的地位?哀家看你那个娘就是天生的恶!”

“外祖母……”我还要说什么,被外祖母打断了:“好了,今天哀家说的到此为止,哀家不能再追究了。不过从今往后,你和你娘不可以再残害皇嗣和其他姬妾,哀家的眼睛就在天上看着!”

“天上!”我慌忙叩首道,“外祖母!您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

“哀家活了九十多岁,如今已经感觉到地下的文皇帝在召唤哀家了。阿娇,哀家希望,你未来的归宿,也是像哀家这般,长命百岁,子孙无穷,安享天伦之乐,而不是像我高祖的吕后一般为国计民生殚精竭虑!政客,不是咱们女人能当的,阿娇,哀家的话,你可记得了?”

“阿娇记得。”

“这样也好。哀家也累了,你走吧。”

我再拜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就是这天夜里,我在未央宫翻书翻到很晚,果然等到了合宫中的一片哭嚎,太皇太后,皇帝的祖母,皇后的外祖母,崩了。

慢慢地,我也想通了一些。先秦有太多太多皇后专权,就是我汉朝,也有当年叱咤风云独揽大权离称帝只有一步的吕后。皇帝他,定是怕了。

外祖母他,也一定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才如此警告我安于本分。

在宫里争斗了一辈子的女人,果然是不简单。

第38章 鼠疫事发

“阿娇,卫夫人得鼠疫的事,确实是母亲做的。”母亲抱着我道,“看着那卫夫人生下两个女儿又被皇帝破格晋封,你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母亲也实在是不忍心。只是母亲想不到,那卫韵嫃得了鼠疫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母亲,少说两句吧。太皇太后临崩前,把这些事都和女儿说了。”

“是啊,我也猜到了,这件事瞒不过太皇太后,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唉,就是功亏一篑啊,母亲实在是不甘心。”

“母亲,您再不甘心,以后冲孩子下手的事,大损阴德,您再也别做了。”

母亲不悦道:“阿娇,如果嫡子已经长成,母亲才懒得冲这些姬妾生的孩子下手呢,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也知道和母亲根本讲不清道理,只得道:“您也先睡会儿再说吧,一会儿还要给太皇太后哭丧呢,身体会吃不消的。”

“皇上驾到……”听到太监拖长声音的喊声,我慌忙走到殿前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馆陶大长公主在里面?”他扬起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是的,臣妾母亲在里面小睡一会儿。”

“朕就想知道,馆陶大长公主这一小睡,朕的后宫里又会死几个孩子死几个姬妾?”

我冷汗早就下来了:“皇上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明白。”

“毒妇!”他怒不可遏,开口骂道,“你这么容不下卫韵嫃也就罢了,就连那么小的公主,你也不放过!”

“公主……不是已经被太皇太后接走了么?”我犹自在做着垂死挣扎。

“你当时就是想让他们死,是不是?”皇帝冷笑道,“皇后!朕真心对你,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多么让朕心寒!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察觉到之后把公主抱走,朕这好不容易得的两个女儿,是不是也要死在你的手里了?你对卫夫人有气,为什么不冲着朕来,非要去害那无辜的孩子!”

我慌忙跪下道:“皇上!此事臣妾实在是不知,不知皇上又从哪里知晓?”

“陈阿娇,你和你娘想和朕玩弄权术逞那妇人之智,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你们这深宫妇人,只知道勾心斗角争宠夺爱,与前朝的文武百官比起来,你们这些看起来天衣无缝的毒计简直就是愚蠢的令人发笑。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低头道:“臣妾……无话可说了。”

“朕不会废弃你,可是也不想再见你!”皇帝高高地扬起手,作出要落下来的样子。我仰头看着他,伸手想去拽他的衣服,被他一脚踢开:“毒妇,不要碰朕!”

“皇上,如今太皇太后还在丧期,还是请您不要如此雷霆震怒,否则太皇太后在天上也不会心安。”我含泪再拜道,“臣妾真的不知情,请相信臣妾。臣妾还是喜欢泡桐花,此身为君,此心为君。”

提到泡桐花,他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你说的也是。朕也觉得你也不像是……太皇太后丧期,朕是不应该如此惊扰了祖母在天之灵。”

“皇上,臣妾眷恋太皇太后的感情不比皇上少,皇上可知道,太皇太后临崩,曾经对臣妾说过,帝后同心,再得嫡子是他一生的盼望。皇上是推行儒家孝道的人,肯定不忍心让太皇太后在天之灵失望吧。臣妾多希望再给皇上生个嫡子,延续您的血脉。”说到嫡子二字,我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居然是一切平静如常。

“子孙后代之事,皇后还年轻,不必操之过急。”他微微点头道,“只是皇后,朕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与整个陈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臣妾明白。”

“好了,起来吧!苏畅太医已经辞官归隐,朕再从太医院指派好的太医给你。你回去吧。”

第39章 东巡

建元七年正月刚过,皇帝奉皇太后,皇后以及后宫多位嫔妃东巡至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封禅之事,始于秦始皇嬴政,祭天曰封,祭地曰禅。

记得当初我刚刚嫁入胶东王府,他曾经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会带着我好好的到山东玩一趟,爬一次泰山。

当年的笑语,如今已经成真。然而沿途的风景再如诗如画,也带不走我心里彻骨的寒冷。那个英俊潇洒体贴入微的胶东王呵,在他冰冷华丽的龙袍下面,早已经不见了。

看着这沿途迎接官员铺天盖地的奢华,我心里有些不快,如此劳民伤财之举,就算是在国富民强的盛世也恐怕是吃不消,更何况汉朝如今外有匈奴内有诸侯,哪里是奢华的时候。然而他,却陶醉在这虚假的盛世中。

“娘娘也颠簸一路了,奴婢服侍您早些睡了吧。”我不理画棠,转身问旁边的张桐:“皇上在何处?可是已经歇息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今儿在正殿,想来这个时辰还没有休息呢。”

“本宫要去见皇上,你引路。”

画棠急忙站起来道:“奴婢们陪您去吧?”

“不必。张桐,快领本宫去。”

远处就听到了正殿里传出来的浪荡的歌声,直听得我头皮发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居然敢在皇帝面前唱这种淫词艳曲!

只见几个颇为妖艳的女子七扭八歪坐在地上,有弹琵琶的,有唱歌的,有弹琴的,好不热闹!

“皇上,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休息吧,明儿还要赶路呢。”我行礼道。

“多谢皇后关心。”他的语气全是敷衍,“皇后也早早回去睡吧,何必跑到朕这来呢?”

“臣妾原来不想跑到这里来。只是有的话,臣妾真的不能不说。皇上,文皇帝和孝景皇帝东巡时一切从简,才留下了如今的美名。而如今沿途接待官员太为奢华,臣妾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从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皇上,还是请下旨,沿途官员实在不用太奢华,一切以朴素从简为好。”

“皇后的意思,朕是个昏君?!”

“臣妾不敢!只是今日,皇上招了这么多青楼女子侍奉皇上,传到民间去总会对皇上圣名有损,还是请皇上驱散这些女子,早些就寝吧。”

“皇后!”他勃然大怒,“什么时候轮得着你管朕的事了?你好生做你的皇后就是了!”

“皇上!皇上的态度既然是这样的,臣妾也无计可施。就让臣妾隔空祭拜一下孝景皇帝,问一问先帝在天之灵,臣妾做的,到底有没有错。”我转身道,“张桐,去取香来!今日本宫要隔空祭拜孝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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