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废后朕就心痛(13)
目视檀素领着一溜七/八个小宫女转身离开,陈以祯吁口气,终于能往回赶了。
回去的路上,双陆很是不忿,“娘娘,您何必饶过那个贱蹄子,她敢对您如此不敬,甭说几十板子,便是乱棍打死亦不为过。”
陈以祯好声劝她,“好了,做事留一线,再说,那个丫头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穷凶极恶之事。”
若说她有故意害她,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但今早发生的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双陆跟双姝对视一眼,撇撇嘴,但想到自家主子一向心善,也懒得再在这件事上絮叨,省的主子烦她。
“还有那个檀素,虽说现在领着协助管理后宫之权,但说到底在您跟前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她竟屡次三番当众训斥您,娘娘,您就是性子太软了。”
陈以祯无奈地看双姝一眼,双姝暗自叹气,道:“今儿这事上,檀素姑娘还算帮了咱们,你可别这么说人家,至于另一件事,她虽说话不大中听,但到底是咱们疏忽了。”
说到这,她歉疚地看向陈以祯,“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您惩罚奴婢吧。”
“不关你的事。”陈以祯拍拍她的手,“这事是我疏忽了,我只当以后就松落了,谁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皇上居然还没有下废后诏书。”
双姝默然,转而担心起另一件事,“娘娘,您今儿个没去请安,太后娘娘会不会借此事发挥?”
太皇太后性子一向仁善,即便偶然一次没去或者迟了,她也不会说什么,但皇太后就不一样了,更何况她一向看娘娘不顺眼。
陈以祯很光棍,“她想找茬就找呗,反正我已经请辞了皇后之位,她还能怎么滴?顶多派个嬷嬷过来训斥我一顿罢了。”
双姝无奈,“娘娘……”
陈以祯挥挥手,想了想,到底道:“一会你带盆木兰竹去宁寿宫一趟,就说我病了,今早没能起来,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带去我深切的歉意。”
“哎。”双姝至此方神色稍稍缓和。
回去后,过了会,皇太后的旨意果然及时下达,满面密密麻麻,逮住她一通训斥。
陈以祯已经习惯了,她跪在那里左耳进,右耳出,脸上摆出恭敬羞愧来。
她相信,世上再没有比她演技更好的人了。
皇太后身边的人走后,双陆忙走过来给她捶腰捶腿。
陈以祯躺在床上,吩咐:“一会儿你拿银子使小太监去买些冰,酷夏难耐,多买点,回来后给郑嬷嬷和沛公公也送去一些。”
双姝和双陆跟着她在外间睡,晚上共用冰盆,倒不担心她们会热着,郑嬷嬷和沛公公年龄都大了,不能热着,至于那些小宫女小太监,她手里的银子不是无尽的,她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
说罢,没听到双陆的声音,偏头看她,却见她愣愣盯着一旁,双手机械地敲打,神思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双陆?”
双陆猛然回过神,“啊?怎么了,娘娘?”
“你在想什么?”之前回宫的路上好像就不大对劲。
“我,那个,奴婢在想,”她放下拳头,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兴奋地靠近,悄悄跟她分享心间的小小期盼,“娘娘,皇上至今还没下废后诏书,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废后了?”
陈以祯瞠目,片刻,不禁摇头好笑,“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点点她脑壳,半是无奈半是感慨道:“你当皇上像你一般性情中人吗?”
身为帝王,感情是他第一时间要刨除的因素,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没有感情。
“可是,可是,”双陆不甘心,“皇上这么久没什么动静,奴婢就是觉得他舍不得娘娘了。”
陈以祯摇摇头,好笑不语。
双陆的期盼在朝臣中也有部分流传,当然,他们不是担心皇上舍不得废后,只是担忧皇上顾虑到制衡他们不愿意现在就废后,毕竟,一任皇后的废除就意味着另一任皇后的升起,而下一任皇后出现在任何一个勋贵家族对皇上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出于这个顾虑,过了些许日子,他们咬咬牙,干脆联合上了一旨请废后书。
于是,这□□会过后,皇上按照往常习惯坐在书桌前处理朝政,随意地翻开一捧比较厚的奏折,就见上面属了至少七/八位朝臣的名字,下意识的,他心里一个咯噔。
顺着奏折往下瞧,果然是一篇请求废后的书,文笔洒洒洋洋,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放在任一届会试上都能凌云登绝顶,然而此时如此殚精竭虑,引经据典不过是为了引出最后一句话:皇后陈氏无修无德,当以废之。
额角一跳,皇上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察觉翻山倒海的疼痛汹涌而来,手指痉挛微松,奏折“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胸腔里一颗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捏住,随时都要爆裂而亡,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他疼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他罕见地暴躁出声:这帮嚼舌根的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江鸽,莫三岁萌萌的,皮皮宁送的营养液,好开心呀~
第十章
再次醒来,皇上果不其然发现自己又离魂了。
几乎不用猜测,他就可以确定,他这次离魂仍旧与废后有关。
在他已经没了废后的想法,准备就这样荣养陈以祯一辈子时,上天给了他更操/蛋的一击。
如果他没猜错,现在是情况是,他不仅不能有任何废后的想法,而且还不能看到任何有关废后的字眼。
甚至,他可以做出一个十分合理的假设,是否,他不仅不能看到有关废后的字眼,还不能听到任何有关废后的话语。
想到这个点,脸色瞬间一沉。
阴沉着脸出神思考,不知过去多久,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章程,皇上才抽出空闲观察四周。
这一观察,他就有些惊诧。
这次他离魂的地点居然不是皇祖母的寝宫,而是换了个地点。
好似是花园一角,扫视四周,有些荒凉破败的宫殿,杂草丛生的园子,还有一个落满陈叶的池塘,这个地方有些陌生,他貌似并没有来过。
难不成离魂的对象和地点还会随方式或者时间更换?
正沉思的时候,突听脚下传来一阵“呜呜丫丫”的哼唧声。
低下头,冷不丁对上一对黑瞳大眼。
一只浑身发黑,独两只耳朵尖泛出一点白的矮墩墩小狗亲昵地蹭了蹭他,化身的假石。
身子陡然僵住,皇上不可置信地盯着脚下那只蠢狗,目光恍若冷箭,冷冷地刺过去,如果不是他不能动,他非得将这只蠢狗踢飞!
矮墩墩小黑狗身子一颤,隐约察觉到这座石头似乎散发着沉沉凶意。
“嗷呜”一声,它尿了——
猛然睁开眼,来不及顾及跟前因他清醒而骤然绽放欢颜的荣盛和张院正等人,皇上飞快从床上跳了下来。
“备好水,朕要洗澡。”声音极度愤怒急切。
荣盛愣住,须臾,忙不矢弯腰应好,而后小跑着跑出去,尖着嗓子吩咐,“快快快,备上热水!”
只用了一刻钟,热水就准备好了,皇上黑着脸将自己沉浸到浴池中,身子被热水覆盖,热气弥漫遮掩住了跟前所有视线,他伸出手指按摩自己肿痛的太阳穴。
那只该死的狗!
足足在浴池中泡了大半个时辰,身上抹满香精,又熏了香薰,细细闻了一遍,没闻到任何异味,皇上方才披上一件薄软的寝衣,走了出去。
出去见到张院正,顿住,眉梢微拢,他坐下,脑袋靠着手腕,沉声道:“张大人下去吧,朕无事了。”
张院正“哎”一声,麻溜退了下去。
皇上这个头痛症,现下还没查出来得病病因,每次过来他都担心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太阳,幸好,皇上暂时还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张院正走后,皇上皱眉看向身旁缩着身子,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荣盛,呵斥出声,“朕不是说过,日后头疼症再犯,不必再叫张院正过来,更不许打扰皇祖母和母后。”
荣盛苦着脸,小心翼翼劝他,“皇上,这是事关您圣体隆安的大事,您……”
“朕的吩咐都不听了?”皇上打断他,神色冷淡。
荣盛忙低头,惶恐道:“奴才不敢。”
“若再有下次,你就不必在身边伺候了。”
荣盛麻溜跪下来,身姿低微,“谢皇上不怪罪之恩,奴才绝不敢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