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是假怀孕(16)
夜愈发幽深。
短短的一路走得漫长,而隐没的银河的星光,终是没有落在她的肩头。
这哪里是去找她玩闹,分明是找一个处理后续事宜的傻子。
她扬起额头,试图扭转脖子来缓解不适,可不知这到底是深夜的幻影或是自己视线的模糊。
华柔柔困倦地揉着眼——
倚在墙的那头的那个人,是他。
月光最擅长欺骗,把他的棱角磨平了,柔和得不像话,皎洁地映在他的胸口,直到褐色丝线的情态显露出来,勾勒出的是一块石头,一块隐隐约约看似顽固的石头,华柔柔觉得,那才是他的风格。
他懒洋洋的目光终是落在自己身上,周遭一片沉寂,他似乎就停留在那里,一直都在那里,等着自己。
直到她硬着头皮向前,也没想好如何辩解。
深夜,如同呓语那般胡乱道,“小小非要拉着臣女出门,臣女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骗了出去……”
对成煜来说,亥时将尽,子时起便又是新的一天,但就是与七夕毫不相干的一天了。
抛开公务,独自沉默走过深夜,来到这里——
可能不止是听她说“臣女本打算留在院子里”,而是想告诉她,继续肆无忌惮地站在他身边吧,以任何她喜欢的名义。
可不知如何,他如何都难以宣之于口。
只好借着被他在墙边即将踩碎了的月光,朝着她的额头缓缓靠近——
而她的辩解忽而也停止了,呼吸停滞在那一瞬。
他胸口如何翻涌,都影响不了他淡然平稳的下巴凑近她的额头。
再靠近一点——
“华柔柔,这个男的长得好像太子爷哎!”
醉醺醺的慕小小从墙边坚强地爬起,赶到华柔柔身后,指着成煜说。
华柔柔这时只觉得恍如隔世,也不知道自己慌乱地在解释些什么。
“原来就是太子,看着这臭脸和太子一模一样呢,那个太子殿下啊,能不能劳烦您把束发冠拿下来,给咱们小姐妹看看……”
华柔柔几乎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成煜: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打扰我们的七夕夜?
慕小小:不是我……喝醉了的人不算人……(艰难求生ing)我就是单纯想看到底是不是秃头……
#既然额头吻不行,那就换个开始的位置吧#
第18章
*
华柔柔只盼望着他什么也没有听到,而或是听到后自然的不明所以。
她所记得的有关他的一切,本就不该在外人面前讲,更不能在他面前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慌张的,别扭的,不安的。
她不想回溯过往,映照在今日的他身上。
今天他于月光之下,靠近她的那刹那,那下巴即将靠近自己的时候,她仿佛感受她所做的一切疏远,徒劳而无功,化作烟灭了。
他向来擅长不动声色地蛊惑人心。
她似乎从没有这样细细地看过他,又或是从未有这样的时机。
他眉额骨很高,眼窝自然徒增深邃感,而眼睛细长,瞳孔上方有三中之一被上眼皮所覆盖,眼尾稍稍上翘,与桃花眼似醉非醉不同,没有迷离与恍惚,更显笃定与果断。
可那流露几分神仙俊秀是眼神的压迫感也无法遮掩住的。
只是慕小小说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她又恐牵连旁人,慕小小的兄长在朝廷当差,能力出众,官位也不小,正值升迁的好时机。
直到他的视线再次聚集于她的慌乱,成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风淡云轻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一笑而过,仿佛纵容了所有,好似看穿了她的心。
“走吧,夜深了。”
这时她方知他的笑意渐渐淡薄,他们一如既往。
他立于她身侧,送她到后门前。
他至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
在她习惯的沉默里,尽量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直到离别的时刻——
他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孤要去西北面述职,也要视察下军中的纪律,你要是有什么事,找仲景带话给我。”
“好。”她应下了。
却不知他为何还在原地不走,似是期待她说出其他什么话来。
也是,这就是普通的客套,她怎好意思就这么接受,原先那触不及防的靠近,她就不应该多联想些其他什么。
“太子放心,臣女这便带小小回去,之后,也不会做多打扰。”
边说着,她边扶着慕小小推开了门。
*
次日,初醒,送别了“此觉舒适”,“昨夜尽忘”,“依依不舍”又要“珍重离别”的慕家小姐,慕小小走后,她依旧目光浑浊地呆滞那般看着栓起来的后门。
她原本应说些什么。
她或许还可以说些什么。
其实最好就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他会恼怒么,还是会略感欣慰。
她这一夜,睡睡醒醒,辗转反侧,混沌而忧虑。
只是一遇到上门来访的华桑桑,她瞬时便又清醒了,至少在华桑桑不良心思的这一件事上,她的认识十足深刻。
“姐姐,你起了么?”
她让阿瑶带了话,“还没,二小姐你稍稍等会。”
院门之外,是不响不轻恰巧入耳的声音——
“阿姐怎么起这么晚,该不会昨日归来的晚?”
“也是,姐姐何种人物,怎会在七夕无人邀约?”
“哪里像妹妹……形单影只……”
华柔柔顺势推开了门,此时倚靠在大门上的华桑桑猝不及防,踉跄地差点摔倒。
“有什么话我们姐妹不能当着面讲?非要你堂堂华府一二小姐隔着堵门念念叨叨,不知道这话听上去与嚼舌根又有什么区别?”
华柔柔确实看不上这样的华桑桑,明明心比天高,有些习惯却低劣得惊人。
显然,那院子的长廊有不少的人走过,她这话膈应自己的同时也能助长一些传言。
她若是真想节节高升,就不应该卖弄这种小聪明。
“姐姐,你是在怪罪我?”
华柔柔义正言辞,“当然不是,姐姐教导你,你要说话,分清场合来,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咱们姐妹失和,不见得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不是么?”
华桑桑偏偏最讨厌这种看似不偏不倚的说教,明明是维护华柔柔她自己,非要借什么华府的名义,又或是什么旁人的名义。
只是她这一安排如果顺利进行的话,那有些罪责不经她之手便可以更好地施加她身上。
这个时代,唯长唯尊,她作为长姐可以教导自己,那难道上面就没有其他人了么?
“姐姐,桑桑听说今年中元节祖母家要祭祀放河灯,父亲的意思是问你愿不愿意也去?”
华柔柔原本在这个家里最不讨喜的对象便是那华府老太太,她看多了祖母如何为难自己母亲又在她母亲那儿骗取钱财的事,她的尊敬也就只能流于表面。
她怎会不知华桑桑的用意,转而问道,“桑桑,那你去么?”
“妹妹初入华府不久,还没有回过老家,虽说送回来以后与祖母见过一次,也就只是相认而已,到底是不能孝顺在左右,无比遗憾,这次一定是要去的。”
华柔柔笑容和煦,“怎能让我妹妹再度形单影只呢?作为长姐,我自然是应该去的。”
“而且祭祀的事情,在我们华府向来也是要由嫡系的人亲自来准备……”
华柔柔似是顾及到什么似的,语调愈加柔和起来,“哦,妹妹你也不要多心,说到底姐姐也是为了陪你。”
看着华桑桑深陷皮肉的指甲与挣扎着微笑的脸蛋,她知道华桑桑的安排又被打断了。
显然,她的顾及是刻意的,她无法继续任凭这个妹妹牵引着走,要去,所有的事也应该经她之手准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亦有何可惧?
第19章
*
慕府威严的门匾下,巨大的狮子像前。
这家人从清晨起早已摆好了“迎接”小姐的仗势,慕家老爷则是坐在中堂中央,正对自以为成功偷溜进门的女儿怒目相视。
他对这向来不守家规,听不懂人话的小女儿很是头疼。女儿慕小小是他晚年所得,是他唯一的亲骨肉,发妻前几年也走了,他原本就宝贝得很。
只是以前他忙于公务,常调职于京畿周边一带,夜里也难回府上,向来没有时间管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