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白月光(44)
甄素泠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她在脑海里迅速分析着如今的境况,一,这是流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宁愿自己喝一口加了料的酒也要打消她的疑心,非得逼她也喝上一口;二,酒里本来就没药,之前是流音故意这般黏腻行事,好让自己将猜忌的心思放在酒菜上,忽略房里的另一个危机。
不管哪种情况,明知可能有危险还去尝试,简直就是愚蠢,甄素泠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反正她跟这位花魁关系也不好,正需要她的“帮助”,又怎么能轻易如了她愿?
想到这里,她立刻一秒变脸,看也不看桌上的酒杯一眼,冷淡道,“抱歉,我生性喜洁,恐怕无法承受姐姐的厚爱。”
这小贱|妇竟然嫌自己脏?!
流音微微睁大了双眼,脸色茫然中混杂着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甄素泠连一个理由都不屑于找,就这么直接干脆的拒绝了自己。
正如甄素泠所想的那样,她并没有在酒菜里下药,要知道七爷在,已经称得上万无一失,又何须别的法子辅助?她表现得那样急切和漏洞百出,不外乎是为了迷惑甄素泠,想看甄素泠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
刚才她愿意喝下那口酒,也是因为想反将一军,想瞅瞅一向冷静,疑心警觉的小贱人被逼到无路可退,再也找不出任何借口的蠢样,谁知她竟不按常理出牌!
她就不要她的脸了吗?!
如果甄素泠听得到这段心声,一定会非常淡定地回复流音,不要了。
她已经没兴致再跟流音玩下去了,毕竟过了今晚,眼前的人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口不能言的死人。
想到这里,甄素泠瞥了对面的美人一眼,见她神色不太好看,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垂头柔弱道,“我也并非刻意想堵姐姐的心,实在是自己不争气,还望姐姐莫怪……”演技派的眼泪说流就流,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丝撒娇的亲近意味,她嘤嘤啜泣两声,就将话题自然地引开了,“说起来,我在花坊里也没个知心人说说话,如今有了姐姐,有一件事横在心中,倒真教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她故意装作面色为难的样子,等着流音发问。
如果此时房里没旁人,流音一定是先冷笑两声,再刺上几句酸话——唬谁呢,刚才还一脸冷淡加嫌弃,现在就成了只柔弱的兔子了,这脸变的,就跟自己请她来赴宴一样不靠谱。
心里这么嘀咕,可为了维持在七爷面前的形象,流音还是配合着,勉强笑了笑,“……不知妹妹有何难处?但凡我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嘴上问着温和耐心的话,心里则道,把你送到七爷的床上算不算是帮?这帮的恐怕还算个大忙呢,一会颠鸾倒凤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想起她的好……哪怕只有三分,也足够了。
脑中如此畅想,叫流音不禁勾起唇,掩去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冷光。
通了天眼一般,甄素泠瞬间就洞悉了流音温柔表皮下肮脏的想法,她丝毫不怒,反而颇有深意的注视着她——只希望她一会还笑得出来。
当然,面上依旧还是装作柔柔弱弱的样子,听了“知心姐姐”的发问,她显得些难以启齿,“这,我……我不大好意思说,姐姐可否能附耳过来?”
神神秘秘,准没好事。
暗自翻了个白眼,流音悄悄示意后方一眼,扭头马上体贴回道,“当然,妹妹有话不妨尽管说,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为你分忧解难。”
话出口的同时心中则打定主意,不管甄素泠接下来说些什么,听完她就立刻寻个由头避出去,到时候再将房门从外面一锁,好保证至少一个时辰内没人能扰了七爷的雅兴。
流音这么想着,一边将身子偏过去,面带笑意地听着甄素泠含羞带怯的悄悄话……
甄素泠凑上前,微热的语气激得流音身子一阵发麻,问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你房间的屏风后头,还藏着一个男人对吧?”
欣然说出对流音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的话,甄素泠起身时仍是一副愁眉紧锁,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她甚至还怯怯地瞄了流音一眼。
那表情仿佛在说,姐姐,我已经将秘密告诉你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呐?
而那边流音听完,已经顾不得再伪装,她神色震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全身发麻,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她知道了?!怎么可能!
殊不知这副模样正好中了甄素泠的下怀,借着桌子的遮挡,她一手掐着流音的麻筋令她不能轻易动弹,另一只手则犹犹豫豫地取下那半张银质面具,将半边脸的红斑惨相露了出来。
她偏过脸,好让那屏风后的人能“无意”中看清自己的真实样貌,又垂泪畏惧道,“姐姐瞧,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呜呜……我都快出坊了却发生这等祸事,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啊,呜呜呜……”
流音死死盯着甄素泠脸上的红斑,脑子霎时间嗡嗡作响,怎么回事?事情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甄、甄素泠毁容了?
通过仔细观察,确定了那盘踞在脸上凹凸不平的红斑并不是人为画上的痕迹后,流音终于敢肯定,对面正在伤心哭泣的人,是真的毁容了!有那么一瞬间,流音恍惚地想,自己费尽心机骗她来这里干什么?只要将她毁容这件事宣扬出来,甄素泠还能吃上什么好果子?别说是五千两黄金的赎身天价了,现在这个貌丑无盐的丑八怪,还有没有人愿意瞧上她一眼都难说。
被这招打得猝不及防,同时流音也在心里疑惑,甄素泠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真的认为两人的关系好到亲密无间了吧?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寒意越来越重,又联想到刚才甄素泠附在自己耳边说的话,流音才反应过来一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原来小贱人自损一千是为了害自己!
七爷看到这丑八怪的长相,现在一定以为是自己骗了他,不等她将甄素泠毁容的事传出去,自己就得被鞭子抽的躺床上少说十天半个月。
想到这,流音怨毒的眼神直勾勾地刺向甄素泠,恨不得将这个贱|人剥皮抽筋,她想大吼大叫,觉得一口气将甄素泠骂得滚回到娘胎都嫌不够解气,但她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被阴了一手不说,现在她全身麻痹的犹如瘫子,半分都动弹不得。
本来用袖子遮住了一半脸哭得正伤心的甄素泠,敏锐地感受到流音的目光后,借着袖子的遮挡,施施然抬起头看向她,泪痕斑斑的脸上露出一个明晃晃的,堪称幸灾乐祸的笑容。
流音见状,狠狠地瞪着她,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听屏风后面有长鞭重重甩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裂空炸响,接着四叠的花鸟屏风被人用力踹倒在地,露出后面一个长相粗犷的男子来。
陌生男子虎背熊腰,胡髯满脸,一双牛眼瞪圆了,瞅了垂泪的甄素泠一眼,像是看见了什么碍眼的垃圾,立马扭过头看也不看其一眼,只死死地盯着流音,目光凶恶,他怒气冲冲道,“你他娘的说要给老子介绍个绝世美人,就是介绍这么个丑八怪?!”
拿着鞭子的右手蓦然指向甄素泠,质问流音。
戴了面具还看得一哈,谁知摘了面具后简直比他府里的那徐娘半老的烧火婆子还丑!
甄素泠闻言,不动声色地松开钳制住流音的手,嘤嘤嘤抽泣的看上去更伤心了。
流音好不容易被放开,眼见七爷呼哧呼哧地直喘气,明显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她惧怕交加,急慌了神,这个时候根本不敢直接去触七爷的逆鳞,连忙跪下膝行至男人身旁,抱住他的大腿柔怯地求饶,“……爷……这,这,奴也是想让你开心才这样做的,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谁能料到……谁能料到她脸上出了红斑呢!是奴思虑不周,还望爷能原谅则个,毕竟奴,奴也是……也是一颗心全向着您啊……呜呜呜……”说到最后,流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细细的哭腔,清泪顺着那张姿色天然的俏脸流下来,好不惹人怜惜。
然而名唤七爷的人显然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主,听完解释犹不解气,一脚将流音踹得老远,粗声粗气地朝她吼道,“老子滚你奶奶个腿,说得是来看美人,结果叫老子看了个无盐丑女,伤了眼睛,我看你他娘的就是皮痒了欠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