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智远自然是作为代表去的，结果却并没有吃上肉。
“今天族中做了一个财产统计，粮食吃不到秋收，而且秋收肯定是欠收，让各房做好饥荒的准备。”江智远皱眉道：“听那意思，大家都要饿饭了！”
“我还以为你们议事也会吃肉呢。”马如月觉得不管欠不欠收族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挨饿，只不过饥饿的程度不同。
“族中都这个样子了，哪有钱吃肉喝酒。”江智远道：“而且，哪一次人多的时候又吃过呢。”
也对啊，人多只适合做事不适合吃。
上一次各房都有人参与的会议江智远也没能得到吃的。
这一次同样没有。
晴带雨伞饱带干粮，江家大族这么多年的经营居然没有存粮没有余款，这个当家人又是怎么当的呢？
一遇上天灾撑一年都撑不过去，简直就是没道理的事。
江智远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他们大房一样，当初是知府人家啊，多么的风光，结果一遇上变故就只能回乡靠族中救济。
没想到，族中一遇上事就没了退路，全族四百多号人都得准备饿肚子。
“栽不下秧子这些田就只能空着了？”马如月就不明白了，马文松都带着马家村的人用锄头挖土打窝浇了种下去。他们用过的洗碗水洗脚水全都倒进粪桶，每天都会去地里浇一次，浇到什么地方做一个记印，第二天再浇没浇的，她离开马家村的时候，田里的秧苗都开始转青了。
转青就说明生根活了，而马家，近三百亩的土全是裂缝。江家的大佬爷儿们见面就只能摇头叹息，说天干今年惨了，要欠收没饭吃，个个都在抱怨天气，没有一个想办法弥补。
江智远看了一眼大嫂，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办法？
“得自救啊！”马如月将马家村的情况告诉了他：“你去还那一两银子的借款，顺便将这事儿告诉他。”
都说跟着狼行千里吃肉，跟着狗行千里啃骨头，看来江家这个族长根本就不具备领导功能。
“你哪来的银子？”江智远问完这话就后悔了，这个女人之前不是说没有银子了吗，这会儿又让自己去还帐。
不过，问了也白问，她肯定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卖羚羊角得的。”马如月淡淡说道：“卖了二两，我给马家买了些米面什么的，花了一些，还有一两还帐足够了。”
江智远没吭声了，羚羊角居然也能卖钱，这个女人的本事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
难怪当日说卖肉的时候她不同意，也是，一只羊子的肉能卖多少钱，还不如饱餐一顿实在些。
江智远去还了帐，回来的时候脸涨得通红。
“他不同意，说我是读书人不懂农事。”江智远觉得江二老太爷简直是有侮读书人这个名声，他不让自己进族学，所看的书都是自己私下里找先生借的。给他说像马家村那样栽秧子，他却说自己想得太天真：“他说马家村土少，用这种方式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江家大坝这么多，不可能用这种方法。”
神经病！
地多人也多好不好，是自救，是补救，能种一点是一点。
偏偏掌事的人不同意，就意味着这一季因为天干荒废了，接下来就是欠收，饿饭是肯定的。
“按这样子说，取饭的量还会少！”马如月已经可以预感到今年会是饥荒年了，得做好储粮的准备：“不知道开源只知道节流，江氏族人的灾难！”
马如月口中的灾难是天灾加人为。
田种不下去，地里种的东西也少，栽的菜全都干死了！
为什么不想法子灌溉？
得到的答案是说上面没人通知。
马如月只好翻白眼了，这就是所谓集体经济，不想办法只等组织通知，没人指示也就不用干事，哪怕个个吃了饭闲坐吹牛也行。
“我现在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了！”马如月气恼得不行，什么玩意啊，这江氏族人难道就没有一个真正可以领头羊的人？由着这江老二太爷倚老卖老误了大家的性命。
“怎么死的？”江丽远和秋姨娘异口同声的问。
江智远也看向她，虽然没有出声，但同样是在等答案。
“笨死的！”马如月冷哼一声：“他笨死了不要紧，却要拉着整个江家大族四百多号人来垫背。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会饿死人的，他知不知道！”
“他们才不会饿死呢。”秋氏小声的说道：“他们族中有人的几房人从来没见过谁饿过肚子，经常开会，经常会一起吃东西。”
是啊，他们有的是借口有的是理由，连偷东西都有钥匙。
马如月眯着眼睛想着之前江飞远他们偷红薯的事。
“红薯下种了，只是芽发得少，到时候看能栽多少栽多少。”江二老太爷带着一行人检查着生产：“今年天干，大家都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不过，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这困难还是能战胜的。”
这个所谓的团结一心是什么？
“又减少了米量了。”秋氏取了米饭回来：“大少奶奶、二少爷，婢妾仔细看过，现在取的饭比之前我们刚来时取的要少一个人的份。”
也就是说，马如月辛辛苦苦为江景远小朋友谋的福利转眼之间又被扣走了。
是只针对自己一家人还是所有。
“所有人家都少，好些人都说越来越吃不饱饭了。”秋氏道：“江智荣四兄弟还在捉蚱蜢烧来吃，族中的小孩子都爱搞这个事。”
孩子们搞这些无非是贪玩是乐子，如果当成了正事来干，说明饥饿真正来了。
第七十二章 伙房人员
秋氏还提起一事，炒菜的方婶子回大伙房了。
“之前代替你的那一位占着位置不放了。”秋氏低声道：“方婶子也每天往伙房跑，说是腿伤好了，白婶子拿着两人没办法，找到族长面前去了。”
也就是说，吃空饷的情况又出现了。
方婶子肯定是不会退让的，原本就是她的位置，结果被人填了坑，她腿伤好了，回来了自然就想要将这个填坑的人拔起来。
填坑的也有后台，两人谁都不让。
“都留下了，一个炒中午的菜，一个炒晚上的菜。”秋氏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马如月。
“谁让咱家没后台呢。”马如月明白，这样的安排似乎也不出意外，可是想一想，当初她在马家奔丧回来的时候自己就挤不进去了，为何当时不这样安排，只能说明一点，江二老太爷口中说是要照顾大房的话已经成了一口唾沫，说得好听，却当放屁一样不抵用。
“爱谁谁去。”马如月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十指交叉关节“啪啪啪”的响了一个遍。
这是她上辈子养成的习惯，久不动弹浑身酸软难受得很，她想找人干一架摔摔打打才能正常点。
江丽远和秋氏看着她的这造型有点崇拜，要是自己这小手指估计捏断了。
冷不丁的看到江智远的表情，马如月一愣，这小子，吓傻了不成？
“大嫂，你是女人！”说完江智远自己的脸先红了。
这个女人一点儿都没有女人的样子，长长的懒腰一伸，还能将手指捏得啪啪响，给人的感觉怎么那么地痞流氓？
嗯，没错，就是有一种想抽人的感觉。
“我不是女人你是女人？”马如月最讨厌的就是教条先生，有本事手上过。
“走，上山！”马如月觉得唯有上山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
她要上山，江丽远自然是要同行的。
每一次和大嫂上山都会有惊喜，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很值。
江智远不得不去。
“我是大房唯一的男丁，我得保护你们。”江智远想着上次拖羊子的事心有余悸，便愿这一次不会再让自己脱吧。
嗯，不对，只要有吃的，拖就拖，谁怕谁！
为了不脱衣服烘烤，江智远还特意又准备了一身衣服，然后还是放下了，这次不可能还拖羊搞到一身的血，没有带衣裳的必要。
秋氏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的拍着快满一岁的女儿的后背让她快睡。
睡醒了说不定就有肉吃有汤喝了。
秋氏有那种感觉，就是只要有大少奶奶在，大房的人就饿不死！
明明是一个女人，却能像男人一样给大家安全感，有大少奶奶，真好！
“大嫂，等等我，我走不动了！”这一次，江丽远觉得比前几次上山都走得远，起码多了一半的路程了，而且，似乎已经午时了吧，她有累又饿心里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