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看着马老太太却并没有吭声。
“好了，这事儿你们谁也别说了，每人六两，如风是老大由他开这个头，下面的也按这个规矩办。”马老太太道：“至于闺女出嫁……”看了一眼马如月：“彩礼的事我们还是要看情况，反正不能漫天要价，别让闺女嫁到别人家里去就得挣钱还帐。”
还挺会替人打算的啊。
“就是，奶奶最心疼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了。”马如琴一边给老太太挟着菜一边道：“奶奶，来，吃一块您最喜欢的腊肉。”
“瞧瞧如琴这丫头，都当娘的人了，嘴还这么甜，这么会哄。”马老太太享受的将肉挟进嘴里嚼了好久：“老了老了，连腊肉都快嚼不动了。”
“奶奶，嚼不动就将腊肉皮子撕来扔掉。”马如花笑道：“大姐还真是的，那儿炖了肘子，这么软的东西怎么不给奶挟呢。”说着就送了一大筷子进老太太的碗里。
“如花眼睛好使。”马老太太笑道：“这肉我就不用撕皮子了。”
马如月看得很准，这碗里的炖肉被马如花这么一挟基本没了，余下就是些肉渣。
她要不是在伙房里当差时常可以偿味道，这会儿估计也馋得流清口水了。
“如月，来，娘给你舀点汤。”谭氏见状拿了勺子给女儿舀了一些汤进碗里。
“我说如月啊。”马老太太放下了筷子：“你看看你，都嫁人了这脾气还是没有改一改，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你娘给你舀汤，今儿个是大年初二，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你闷声就不开一下腔，你说说你，木起一张脸，就好像是我们欠了你什么似的，你有将我们当成一家人吗？”
什么情况？
马如月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她。
柿子专挑软的来捏，她不发言还能惹祸上身？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马老太太叹息一声：“从小到大，事情你倒是会做，就是输在这张嘴巴上，如今你嫁进了江家，那可是大族啊，你还这样不说话，别人岂不是将你当哑巴？”
言语之中还挺为她着想。
“如月啊，你得多学学你大姐和如花，看人小嘴多甜啊。”马老太太痛心的说道：“你这脾气就学了你娘，一点儿都没有偏。”
老实，本分，被欺凌还不开腔，这样都还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媳妇吗？
鸡蛋里挑骨头，感觉是不是很爽。
马如月不禁同情起谭氏来，你说说你这样子活的是啥啊？
女儿护不住，儿子的亲事也任人搓扁揉圆，根本就说不上话。
让马如月意外的是，隔桌男子那边就只有马如风开了一下口，其他的男子都当成摆设。
要不是听人喊二叔，马如月连原主的亲爹都认不到。
那个瘦弱的中年男子就闷头拿着筷子吃饭，对这边说的话全当成是耳边风，就好像他听不懂。
马如月看得很清楚，就算是这样，他好像也有点力不从心的累，一脸的病容。看来对马老太太肯定是言听必从了。
也是，这个时代的人讲究的是孝顺，老太太当家，他自然就说不上一句话。
马家这样的情况马如月还是有点意外的，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论理这个家不该是马家老大来当吗，还是说老太太把着权不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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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家家有经
看似很和睦马老太太当家，结果午饭后坐着说话，第一个话题就分家。
“我就知道，自从你爹死后，你们全都在想着这一茬。”马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你们倒是说说啊，我为了个啥啊，要将你们抓在一起揉成团？”
马如月在心里想的是老太太是权利控呗。
“夫妻不和儿女稀，弟兄不和邻里欺。”马老太太痛心疾首：“你们看看江家，几百号人都是在同一锅吃饭，江家大族在方圆几十里谁不敬着啊，过年的时候乡老、亭长这些都去他家视察呢……”
呵呵，果然啊，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可这马老太太居然还关注着江家。
“娘，我们能和江家比吗？”开口说话的是老大马黑山：“江家有江大老爷置下的六百亩祭田，族中的人全都靠着这个吃饭，咱家有啥，佃下的十二亩地，除了捐税租金还有啥？年年都搞得揭不开锅，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得吃野菜。”
“你们兄弟齐心的干，一年总比一年好啊。”马老太太道：“黑山啊，你确定要将这个家分了吗？”
“娘，我早说过了，这个家我是当不下了。”马黑山一一扫过他们：“老二一年四季都不下田，他有病他养着，可是也不想一想，我们这些没病的都给干出病来。”
原来马黑山还是当家人啊。
只不过原主的老爹是一个什么情况？
马如月仔细听着，好像不满都是因为他。
“黑山啊，那是你兄弟啊，有病养着多活两年也好啊，你总不能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吧。”马老太太抹着眼泪道：“等几年，等我两脚一伸万事不管，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办。”
“娘，大过年的，咱也不说那不吉利的话。”马黑山道：“分家，娘，这事儿我是从年前就向您说起过的，您要是不分啊，那我也就不管了，这个家你爱让谁当就谁当吧。”
马如月明白了为何谭氏总是老实不吭声，也知道了为何原主的老爹不说话。
在她们的眼里自己也理亏啊。
“娘，大哥说分家我也没有意见。”马老三站了出来道：“树大分枝，儿大分家，既然如今我们都各人成家门立家业了，分了也好，各过各的，您老也犯不上操这么多心。”
分家！
马如月看向谭氏，谭氏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拉着谭氏陪她去偏院上茅房。
“你不想分吗？”看着她受气包的样子马如月真心是难受了，这原主的爹娘怎么就这么窝囊呢，也对，要不是窝囊的又怎么会将女儿卖进江家。
“我不知道。”谭氏低声说道：“你爹干不了重活，如海她们都还小，地里我也干不了……”
意思还是不分为妙。
傻不傻啊，分吧，分了多好。
“分吧，那二十两银子的彩礼，你尽量要到手上，有钱你还怕个啥？”马如月教导道：“如海已经长大了，而且不可能年年小的，你是知道的，咱家有四个儿子要娶亲，大房只有一个，三房又没有，你还指望着他们给钱不成？”
“你奶说了，一人六两，再多的就没有了。”谭氏也觉得老太太说话不当数的，之前说全用在如海兄弟三身上，现在又变成了六两。
“你尽量去要啊？”马如月突然间觉得谭氏靠不上：“算了，这事儿我来讲。”
“不行，如月，你不能说话！”谭氏连忙拦住她：“马家分家，你一个外嫁女最好不要掺言，回头你回来可就不讨喜了。”
“那你觉得我现在很讨人喜欢？”马家的人表面看都挺好，撕下了假装的面具才知道有多么糟糕。
马老太太对她指责大于关爱。
马如花时时将那个大肚子拿到自己面前晃荡。
马如琴虽然是大堂姐，也假意关心着自己，却无不是透着窥探的欲望。
谭氏不作声。
“如月，娘听你的，娘同意分家。”谭氏也看出来了，这个家只要马黑山想分就没有分不成的。
一直以来，马黑山都是当家人，里里外外的事他只向老太太一个人禀报。
他说一就是一，绝不二话。
“但是，如月，你也听娘的话，这件事你不要开口，开口也无用的。”谭氏道：“我想好了，我分了家，以后你回来住也没人敢闲话。”
呵呵，说起来好像还是为了她。
“如月，等咱家过起来了，有钱了，我们就去求了二老太太，让你回家。”谭氏拉着她的手道：“你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就守着那个牌位过，回家来，爹娘养你，让如海三兄弟养你，有合适的咱再找一个人家……”
搞了半天，是想再将她拿去卖一次钱啊。
“不，如月。”谭氏抹着眼泪道：“主要分了家，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你和如海他们的事老太太也管不上。娘不是那狠心的人，娘这一次一定要给你找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