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炮灰阿姊(28)
是她记错了,还是事有变动了?
转念一想,这两日她被关着,倒还是蛮安全的,至少没牵扯进赵国舅的烂事。
苏邓氏拿了苏倩没穿过的一件新衣裳让她换上,姜黎沉下心想,自己被送去国舅府的事和苏家脱不了干系,她不想多呆,换好了衣服便要回去。
苏家人得到贵人的命令,对于姜黎不敢怠慢,连忙给她派了辆马车。
一到姜家,原本她离开前还卧病在床的王氏这会儿精神抖擞的在吃饭,一见姜黎,王氏迎上去,抱住她热泪盈眶:“好孩子,你舅爷爷一家被放出来了!你这两天在苏家,没少求人吧。”王氏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你放心,你舅爷爷出来就好了,咱们家就好了,不会在被人欺负。”
姜黎心说,一定是他派人通知了王氏,说她在苏家。
这下子,姜黎长久以来的委屈终于释放出来,她紧紧抱住王氏,大声哭泣。
王氏不知道她在国舅府都经历了什么,只道是委屈了多日终于开怀了的喜悦。
姜家一家人匆匆吃过饭,便去王府问候。姜黎给舅爷爷一家买了好些的补品,只盼着舅爷爷把身体养好,早日东山再起。四下无人,姜黎咬着唇,想了许久,道:“舅爷爷,我见到阙弟了。”
“什么?”病床上,王广大吃一惊。
他在牢里被用了刑,但他底子好,日后多调养未必不会恢复。
王广难以置信,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姜阙是当初被平阴打死了。
姜黎便把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与舅爷爷说了,包括她听苏家人说的那些,事无巨细,一一说完。她觉得姜王两家最有主见和能力的便是王广,未来还是要靠着他。至于她爹姜大宝,混官场可以,但文武两类都不擅长,没有一技之长,他在官场脚跟都站不稳,不若投奔强者,背靠大树。
王广怒道:“赵平那厮竟然想纳你为妾?!呸!落井下石的畜生,他就庆幸入了狱吧,不然老子把他戳成个筛子!还有苏长松那厮,老子也早晚要收拾了他。”
姜黎感动于亲人的维护,低声道:“舅爷爷,阙弟的身世……”
王广蹙眉,道:“这事太大了,不是咱们两家能承担的起,你切记,除了舅爷爷,你对谁也不要提这事。既然他不主动相认,肯定有难言之隐。以他目前的身份,念及旧情,于咱是好事,便是他不认,咱也说不了什么。”
姜黎点头。
顿了顿,她笃定道:“孙女总觉得,这次您能平安出狱,他是出了力的。”姜黎只想让王广便是要站队,也要靠拢男主,可别去投向太子啊。
恰在这时,王氏端着汤药进屋,两人便止了话题。
爷孙俩都知道姜阙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不是说两家人不靠谱,而是干系重大,越少人知道,便越对他们有利。
*
王广是赵国舅案的牵连者,他一出狱,便被官复原职。赵国舅被查出勾结叛军,皇帝一怒之下抄了赵国舅的家,还把他妹妹给处死了。而查获此案的太子,在百姓心里成为了除暴安良的明太子,一时间在朝野的呼声极为高涨。
姜黎这两日从铺子回来,都会绕道去赵国舅府外看一圈。
这日,她照例走到河边,河风拂来,吹起姜黎的衣裳。便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名黑衣卫,低声道:“姑娘,主子要见你。”
她转头,发现这名黑衣卫极为眼熟,正是那日把她打晕的人。
难道是他?
姜黎神情严肃的点头:“好。”
“这边请。”黑衣卫在前面带路,不多时,两人走到隐蔽的巷子口,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黑衣青年道:“姑娘先上车,主子已等候多时了。”
马车里面的布置比外面看着要更为宽大舒适,地面铺着柔软的毯子,案几上还放置着酒盅和熏香,不难看出马车的主人是个极会享受的。
姜黎坐上马车走了大约一刻钟,马车沿着河岸走,停下时,岸边已经靠过来一只乌篷船。
岸边同样站着数名黑衣卫,姜黎上了船,那人端着酒盅,漫不经心道:“过来。”
姜黎一僵。
青年金冠锦衣,气质矜贵。不过短短三年,他已经长成了她完全不认得的模样。就连性格,也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变得和《皇权》里的他一模一样。
姜黎温顺的坐到他的对面。
船内焚着香,船头还有一名操琴的女伶。
姜黎入座后便给自己倒了杯酒,她将酒杯放在唇边浅尝了一口,酒浓烈呛人,刚入喉咙她便咳嗽起来。
对面,他的目光从姜黎入座后便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姜黎咳的双颊染红,她是真被呛住了,她用白嫩的小手捂住唇,咳的眼眶都盛满了水汽。
这时,他抬手,将她杯中的余酒洒出去,给她换了另一杯。
“你小时便不能喝酒……阿姊,你还是没变啊。”
姜黎听到他的叹息声,听到他那声阿姊,眼中的雾气愈重!
……良久,她垂下眸,手里捏着酒杯,微笑道:“殿下这声阿姊,民女承受不起。”
这回,倒换宗阙微微惊讶了起来。
旋即他也笑了,笑声低沉,然后他向后一倚,让自己呈现出一种极为放松愉悦的姿态,看着她,手指扣着桌案,道:“那日在赵国舅府,阿姊真是胆大。你便是那时,认出我?”
他气势实是逼人,看着一身儒袍,和书院里的学生没什么两样。可姜黎实在知道,他手上沾满了近乎一个城池异族人的血。
因此,他是令人畏惧的,姜黎也惧他,只是她更了解男主。
她微微抿唇,郑重点头:“多谢殿下那日的救命之恩。”
姜黎给他满上了一杯酒。
这话一出,外面划桨的黑衣卫瞪大眼睛。
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不怕他家殿下?要知道整个京都都在传四皇子阴沉暴戾,喜怒不定。尤其是得了血阎王这个名号后,畏惧他的人不知凡几,便是有家世显赫的女子倾慕他,也都被主子的戾气吓退,不然主子的后院早就装满了女人。
她表现出来的从容淡定,好似是料到主子不会迁怒。
姜黎给他倒完酒,也给自己满上。
然后她尝了尝,发现这次的酒清淡了不少。她感了兴趣,便多喝了两杯。
宗阙暗沉的眼眸一直在看着她,他端起蓄满的酒盅,盯着她将酒饮完。他道:“苏长松一家我自有主意,你且安心。”
他的意思,他知道苏家参与害她。
姜黎抬眸,突然朝他嫣然一笑,语气轻快道:“阙弟,谢谢你。”
她是由衷的开心,她就知道阙弟会帮她的。
这酒后劲大,这会儿她脸颊就红了,跟傍晚天边的红霞似的。
宗阙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深远,突然地,他倾身靠了过去,在成功见得姜黎那张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后,宗阙好似更愉悦了,他的呼吸都缓缓的扑在她的脸上,暖暖的,暧昧的。瞬间,姜黎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抓紧了袖子。
她呼吸都变轻了,乌亮的大眼睛圆圆的睁着,软声道:“……你靠的太近了。”
这么一靠近,他几乎看清了她眼里噙的雾气。
宗阙暗暗叹口气。
她一直是这样,半点没变,这个女人极善于利用他对她的心软,再三的示弱,其实骨子里,怕是一点都不畏他。
宗阙心里纳闷,明明她那日在国舅府,被吓成了一只警觉的兔子,怎么唯独面对他时,她还会戏弄他。他不凶么?他不狠么?她怕是不知道他这一双手在战场里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虽然宗阙极不愿意承认,但他就是从姜黎的眼睛里,看到了狡黠的光。仿佛自己成了她的猎物。
这种感觉若是换成旁人,宗阙势必会杀人。皇室威严不容外人亵渎,胆敢小觑他的人,必将成为他刀下亡魂。
良久,宗阙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玉佩,抬手一丢。姜黎眼尖的接住,拿在手里把玩。玉佩有掌心大小,成色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她的目光落到了其上的龙纹,……这是他的身份信物?
宗阙用低沉悦耳的声音道:“明日我要离京,你若遇到麻烦,就去南巷的一品楼找王掌柜。”说完,他薄薄的唇微微抿紧,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那一滩暗湖中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暗红血色,便如当日在宴厅里,他几乎是咬牙齿且的低声:“阿姊还是老实一点,若我回京之日,再发生你被人掳回府里的事,休怪我再把你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