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看着绷着一张老脸的老王妃,紧了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继续道:“十五年前,一臣子醉酒误闯后宫,公然对妃子不敬,帝皇震怒,道再有此等事件发生,严惩不贷。若安世子因一场还未开罗的闹剧娶了白雅,岂不是要背上欺凌世家女的罪名?”
十五年前,醉酒的臣子被皇帝当场斩杀,至于妃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妃子,而是元后,因着皇帝之宠,自然安然无恙。只是,人言可畏,元后其间必饱受流言蜚语,甚至还有来自帝皇的猜疑。
白雅旧事重提,听在老王妃耳里,却是胁迫。
自出了萧惠仪联合平王发卖白雅一事,皇帝心里怕是生了刺,安王府不得不小心再小心。想到这桩,老王妃暗剜了眼被堵得一声不吭的萧惠仪。心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玉妍公主则有些惊讶,字字在理,句句有礼,不愧是白谦的胞妹。这般一想,她竟有些自得,颇为和善道:“白二小姐说得有理,原本就是一场误会,若真坐实了,安王府几十年的清誉岂不是可惜了。”
玉妍公主既说是误会,那只能是误会了,既然是误会,那白雅与安世子自然清清白白。
姚是老王妃也不得不应下,诚恳道:“想来确实年纪大了,见着漂亮的小姐,一心想留给彦哥儿,不料差点酿成大祸。”
传言玉妍公主心悦白谦,看来传言不虚。
“既是误会,这卫国公世子却打得安世子重伤,是否不妥?”站在人群的莫瑜敏在流霜郡主的示意下小声开口。
老王妃斜眼看了她一眼,莫瑜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往流霜郡主身边靠。
“折腾至今,本公主累极,便先回了,祝老太君万寿无疆。”说完玉妍公主回头看了白谦一眼,带着侍从目若无人,径自离开。
“恭送玉妍公主。”
玉妍公主走后,众人面面相觑,似在思考该走还是该留。老王妃也没了逛园子的心思,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寿宴便散了。临散,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雅一眼。
既不想入她安王府的大门,那旁的大门想来也是不稀罕的。
很快,安世子醉酒试图玷污白二小姐,后被卫国公世子殴打致重伤的消息传开,仍在东苑的公子爷们听了,神色各异,有些甚至在猜测,安王府此举意欲何为,可是要拉拢新贵白谦?
“刚听了消息,可差点把我吓死!”白湄刚刚被她的好友拉去赏菊了,不曾与玉妍公主她们一道,姗姗来迟发现问题都解决了,只是流言凶险。
白雅笑道:“没有与安世子的十八房姨娘作伴,已是万幸。”
“哪来的万幸,你没听见外面说得多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被安世子玷污了!”
“流言汹汹,我却刀枪不入,况且我才十三岁,离出阁远着,不怕这些。”
白湄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呀!惯会耍嘴皮子,不过什么是枪?”
白雅眼珠一转,一不小心竟口误了,道:“矛的意思。”印象中矛也称之为枪,只是忘了是哪个朝代的,看她这健忘的老毛病,竟不记得了。
白雅光顾着与白湄说话,不曾察觉旁边神色诡异的白谦。
——
雅馨阁
白雅只以为今日一事有惊无险,不料事情没完。
她泡在木桶里,任由玫瑰花瓣随着撩水的动作或起伏或旋转,被熏得半熟的玫瑰暗香浮动。
初冬寒凉,水应随时间冷却,她却宛若置身暖炉中,底下似有炭火在烤炙,越来越热,琉璃眼聚着水雾,似要随沸腾的水蒸腾。
不,不对,沸腾的不是水,而是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一不小心,就懒癌上身了。。。哈哈哈哈
第35章 七日情
胸口似有烈火燃烧,理智正被蒸发。白雅趴在沐桶边缘,檀唇轻喘,小脸通红,香汗点点,憨然娇媚。
她嘴里唤着玉竹,奈何嗓子似被烧糊了一般,紧紧粘着,难以透出一点儿声音。热气似要破体而出,她难受极了,伸手去够放在沐桶旁的衣架子,企图发出声响。
还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脑袋似有浆糊在炸开,连视线也模糊了。
“吱扭”一声,浴房透出一点光亮,她茫然抬首。
玉竹见白雅迟迟不出来,怕沐汤冷却,提着半桶热水进来,不料看到脸色红得诡异的白雅,脸色骤变。
“小姐,您怎么了?”玉竹连忙放下木桶,蹲在白雅跟前问道。
白雅双眼迷离,下颌靠在木桶边缘,囔声低语:“热……”
玉竹小心碰着那红得娇艳的脸颊,发现温度惊人,忙唤道:“玉蔻!玉蔻!”
在外头铺床的玉蔻听了连忙进来,见白雅的样子,同样无比惊慌。
“我……我这就去找世子!”说着就想往外跑。
“慢着,你回来!”玉竹忙唤住她,焦急道:“此事非同小可,小姐怕是中了……药,世子是男子,阖该找大小姐和府医!”
玉蔻听了,一反往日的听从,摇头道:“大小姐不过一个深闺女眷,哪能处理这样的事儿。那府医也是不靠谱的,指不定这边还未诊治完,怡然苑那边就知道了,届时什么脏水都往小姐身上泼。世子是小姐唯一的依靠,且他主意多能耐大,或许会有解药。”
玉竹想起那十分有效的解酒丸,觉得玉蔻此言不无道理,遂勉强同意,又让玉蔻口风把严了,莫让旁人知道此事。而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白谦到来之前把白雅的衣服穿好。
待玉蔻赶到如轩苑,如轩苑灯火昏沉,左等右等愣是不见人出来。
“清月姐姐,世子还没好吗?”玉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玉蔻妹妹,世子有要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若你实在等不及不妨把事情告知我,待世子得空了,我自会为小姐传话。”清月云淡风轻道,试图安抚急切的玉蔻。
玉蔻听了,心里更是急得不行,都折腾半盏茶的时间了,竟还未出来,清月也不肯通传,小姐如何等得起?
“清月姐姐,我等得了,小姐可等不了,世子素来疼爱小姐,若小姐出了什么事,我们都担当不起啊!”她不能将白雅极有可能中了媚药的消息告知清月,只能挑着说,奈何清月油盐不进,一副世子有令,不得叨扰地杵在面前不让她往里闯。
清月原本微扬的唇角缓缓下垂,只以为玉蔻在威胁她。然而,思及白谦抱着白雅到榻上一举,她又掀起了没什么笑意的唇角。
“敢问玉蔻妹妹,这次,不知小姐又有何紧要的事?”上次是字画,再上次是汤水,再再上次是借书,白雅总会有各式的理由前来叨扰。
公子乃运筹帷幄之人,岂容儿女情长?
心急的玉蔻没有心思琢磨清月满含深意的话,满心念着正承受苦难的小姐,只是“小姐似中了媚药”这样的理由她实在说不出口。
玉蔻无法,正想不管不顾甩开清月往里闯的时候,突然看见一身白衣的白棋。
清月刚想阻止,显然来不及了。
玉蔻眼眸一亮,叫道:“白棋!白棋这边!”
白棋停下脚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过来,玉蔻忙越过清月,道:“世子可在?小姐身体不适,正难受着,可否请世子移步?”
清月听了,不悦浮于表:“玉蔻妹妹,世子尚有要事,小姐若身子不适,该找府医而非世子,世子正忙着……”
“稍等。”白棋打断了清月的话,看了眼焦灼的玉蔻,阔步往书房走去。
玉蔻狠狠松了一口气,看着白棋离去的身影,清月抿唇不语。
白棋对世子的话向来奉若圣旨,今日却为一个丫鬟的话,打断了世子与幕僚的筹谋,她只觉得心里隐隐不适。
书房内,白谦见的正是子乌先生,两人正谈到关键时刻,敲门声突响,两人顿而不语。
白棋顶着子乌先生询问的目光,在白谦耳边低语,白谦听了,眼中闪过诧异,与子乌先生道了声“失陪”后径自起身,步速如常,步子却不自觉加大了些。
“白府二小姐?”被留下的子乌先生呷了一口茶,问道。
白棋木着一张脸,显然不想多说。
子乌先生似是习惯了,自言自语道:“我就说,这书房怎么就变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