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殿殿门大敞,宫婢不绝。新后与皇帝被安王余孽重伤,皇帝被送往麒麟殿后特准新后在朝阳殿养伤,直至婚成。
宫里宫外,慰问成廊,然而皇帝仍躺在麒麟殿,不曾示众,据闻已脱离生命危险,却一直未闻动静,直到传出两道圣旨。
旨一:玉妍公主勾结安王余孽,剥夺玉妍公主封号,贬为庶人,终生不得踏出皇陵半步。旨二:齐国公嫡女陈蔓雪借德太后之便,渡外男入后宫,妇德俱匮,赐尼袍青灯一套。
这是要赶陈蔓雪出家做尼姑的意思,众贵女一边吃瓜一边小心翼翼唯恐殃及自己。能让皇帝下旨亲批妇德俱匮,不仅颜面无存还累及家族,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陈蔓雪正有此意,然而,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道皇上因陈蔓雪恼了陈家,若陈蔓雪死了,难免触怒皇上甚至殃及齐国公。于是,本就战战兢兢的齐国公如临大敌,让人严密看管,哪怕陈蔓雪一哭二闹就是无法投河上吊,真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麒麟殿外,昨日才赶至阳安城的莫正瑄听八卦听得正兴起,“吱呀”一声,关闭已久的殿门被推开,白棋迎光走来,一身干净的暗红长袍甚是瞩目。
“白棋!”见白棋恍若没瞧见自己径直往外走,莫正瑄心里不舒坦,随口将李德忠打发后,飞步上前拦截。
白棋拱手道:“莫公子。”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莫正瑄围着他转了个圈,抚腮道:“奇了怪,怎么你主子伤得如此重,你却安然无恙?”昨日他给萧瑾谦看伤口的时候,险些惊掉了下巴,印象中萧瑾谦十四岁后就没怎么受过伤了。
白棋罕见地拧眉不语,这次主子只吩咐他暗中潜伏,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却弃了他,让他无用武之地,他虽心感怪异,却习惯藏在心里。
见白棋一声不吭,莫正瑄一脸牙疼:“果然是根木头!”他原先还想旁敲侧推,看萧瑾谦是不是在用苦肉计。然而姚是他再厉害也无法从白棋的脸上挖出半点有用的痕迹。
被骂木头,白棋也不恼,冷冷地道了一声别后,扭头就走。莫正瑄忙问:“你这是要去哪?”这主仆两人的待客之道怎么越来越差了!瞧他来了非但不热络,还一个劲地甩脸子,又不许他去找白雅,因着两人的伤势又出不得宫,晾着自己只能跟太监聊天,这日子无聊透了!
“慎刑司。”白棋开了开尊口。
“我与你一道!”莫正瑄颠颠跟上,他也想去见识见识让萧瑾谦受伤的由纳,还有他那早夭的妹子同父异母的兄长,虽然他跟那什么安世子没半钱关系……
瞧着身后突然多出的一道“尾巴”,白棋脚步顿了顿,终未多言,只是一路上神色更显冷峻,对莫正暄的话也搭理得格外敷衍。
莫正暄被冷得一头雾水,直至去到慎刑司,也不知道白棋交代了什么,板子、棍杖被堂儿摆在大堂中央。
这哪是审犯?分明是动刑!看来萧瑾谦动怒了,一开始就刑罚伺候!
然而,瞧着那抖得像筛子的刑官,莫正瑄心里划过怪异,直到他瞧见一贯高冷的白大人竟主动躺在板子上……
第109章 大婚
麒麟殿
白色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白雅细细地打了一个蝴蝶结,道:“瞧着比昨日好些了。”
萧瑾谦将目光从她脸上抽离,看了眼绑得严实的绷带,攥着她的手:“本就无碍。”
提起无碍,她愤而抽手,在伤口旁狠心戳了下,绑着绷带的腹部微缩,白雅笑得恶劣:“还说无碍,痛了吧?”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竟对自己如此心狠。
自白棋出来并把自己制住,她就知道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然而他却让自己受伤了,若说不是故意的,连她都觉得在看低他。他武功高强,暗中又有白棋在,本可不必受伤,受伤的姿态甚至与昔日段祺瑞替她挡箭一幕甚为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流的血更多,伤得更重。
帝后大婚,段祺瑞本该是要回来的,瞧他的作态,不回来也罢,省得被为难。段祺瑞之所以保全至今,不过是因为对白雅有救命之恩。
然而,此时此刻的萧瑾谦,面容紧绷,腹部蓄着一团火,他抿了抿唇,生怕一不小心就泄了气,浪费了她近半个时辰的包扎,如此她只会更恼。
她只以为他理亏,埋怨道:“你怎的如此偏激,就不怕我生气?”竟小气得连救命之恩的画面也要比旁人的惨烈。
萧瑾谦垂首,将兽念掩藏:“不偏激,留不住你。”话中的笃定直直地撞进心窝,莫名让人心感酸涩。
她撇了撇嘴,头挨着他的肩膀,郁郁道:“爱人当先自爱,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虽然你确实让我感动。”其实,他等同自虐的行为让她害怕,害怕他突然就没了,留下她一个人似乎也没什么意思。想到对方的劣行,她龇牙咧齿,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本就硬实的骨肉本能回缩,又怕烙着她的细牙,遂缓缓放松。然而,仿若植入身体的玫瑰香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网,从馨软的身子与发丝漫出,一点点地将他笼罩,侵入鼻梢,侵蚀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
萧瑾谦轻抚她的脊梁,有一下没一下的,像在给张牙舞爪的猫儿顺毛。白雅乖巧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琉璃眼半睁,好不惬意。
“受伤不是为了让你感动,而是让你清楚,你不能失去我。”
她习惯被动,若不是他步步紧逼,或许此时还藏在哪个角落,举足却不敢迈步。她的犹豫从来都是伤人的利器,唯有感同身受才能让她洞悉本心,生死攸关最能促使人无所畏惧。他非圣人,有些任性,此生只原谅一次。
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那你呢?”她蹭了蹭他的脖子,脸却似烙上了一块炽铁,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直起身子紧张道:“发烧了?”
难不成伤口发炎?可刚刚看过明明恢复良好啊!
萧瑾谦闷笑出声,抬起她的脸,呼吸越显灼热:“若失了你,该有多寡趣……”说着,叼住她的红唇辗转揉弄,白雅欲理论,檀口刚启却惹来他放肆的追逐。
见鬼的发烧!
白雅被撩得几乎化成了一滩水,双手无力抱着他的腰身,触及他身上的绷带方想起他腹部带伤,得“修身养性”,忙躲开他的吻气恼道:“你……你还带着伤呢!”
“好了。”说着萧瑾谦“再接再厉”,俨然没有停下的打算。
“婚典……要不要……嗯……推迟……”前几日他受伤,面圣的官员大多被隔绝麒麟殿外,礼部怕生变,一早就在殿外侯着,奈何等不到传召,于是礼部尚书夫人不知道怎的找到德太后,然后德太后差嬷嬷来让自己问个准话,婚典究竟要不要延期。
白雅想,距离定好的日子只剩五日,虽然她脖子上的伤已大好,萧瑾谦的伤却还未好全,确实操之过急,不如缓一缓。
欲高起,“大难”后本就存了与她厮磨一番的心思,奈何她竟想让婚礼延迟。虽本意是为他好,然而他依旧不痛快,遂身体力行,势要告诉她,他的身子非但无碍,还能为所欲为!
眼看白色的纱布晕出了一个红色的圆点,她奋力抵着他的肩膀,想将他推开,樱红的脸又羞又恼:“胡闹!”白日那个啥,被旁人听了去,她还要不要脸?眼下她还不是他的皇后呢!
趁他半起,她从他的腋下穿了出去,脚底抹油,一溜烟就逃了,跑路还不忘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绷带用没了,我去太医院!”
萧瑾谦挑眉,瞧着被随手搁在桌面的绷带,白色的剩好大一团,想到她逃离前的羞颜,龙颜大悦。
走到门口,白雅理了理衣裙,回头又瞪了他一眼后方打开殿门。
“奴才给臻和郡主问安,郡主今安。”帝后婚前胡闹,有违礼数,遂刘总管将旁的宫婢打发得远远的,只自己一人守着。这几日白雅见惯刘总管那张谄媚的脸,今儿却发现,这表情怎生如此怪异?
然而,人家表情如何,与她实在没多大关系,白雅抬步往太医院走去,刘总管却往她跟前迈了一步,笑问:“郡主不回朝阳殿?”朝阳殿可不是朝这个方向。
“我去一下太医院。”话落,玉竹已迎了上来,搀着她的手,瞧着似要离去。刘总管瞧着干着急,忙道:“若郡主想拿药,只管差使奴才便是,不劳郡主亲自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