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的江山要完了(36)

磕磕绊绊的吹完一曲,周幼庭走到墓碑之前,看着墓碑上刻着的慕晚二字,伸手轻轻抚了上去,仿佛是轻抚慕晚的脸一样,眼神却有些晦涩,“慕晚,你到底为何要选择走上一条死路呢?”

“寡人会罚你,会治你的罪,却不会让你死,你却亲手将自己送上黄泉……”

或许终究是情义两难全,慕晚虽选择了大周,但他终究是大梁的皇子,心中有愧,不愿再苟活于此间,索性求得一死。

“大梁已灭,皇室被清剿,势力也大致都被处理干净,你父兄皆死,但你的母妃,寡人留了她一命,给予钱财,能叫她这一生衣食无忧。”

“慕晚啊……”再是有千言万语想说,话到嘴边时,终了却都化成这一句叹息。

“望你在地下安好,来生投个好人家,只是莫要再投身皇家。”

寡人在慕晚这边待了半晌又半晌,方离开墓地。

见过慕晚之后,再就是要回宫,去见那被囚在暗室中的盛思颜此人。

他与慕晚不一样,他可就是真真切切彻底背叛了寡人的。

寡人摸了摸袖袋里那截被丝绢包裹着的半截木簪,跟着兄长的步伐,往暗室而去。

兄长守在暗室外,而周幼庭启动机关,自进去暗室中。

暗室只点着几盏灯火,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被锁链锁在木架上,垂首看不清容貌,一身的斑驳狼狈。

他再不是从前寡人记忆中那个清朗的男子。

“盛思颜?”寡人轻轻喊了一声。

被锁在木架上的男人听见这声音,方有了些反应,周身动作,慢慢抬起头,带起一阵锁链拉扯响动的声音。

寡人站在几步之外,却听见对方低低的笑声,低沉磁性倒是好听,那声色也是寡人曾听过的,带着熟悉。

男人笑完了,就听得他道,“陛下,你来了。”

他这时也抬起了头,昏黄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侧,一半暗一半明,寡人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不复往日清俊的公子模样,盛思颜如今就和那些狱里的囚犯一般,观他神色,甚至有些疯癫。

寡人回他,“我来了,你待如何?”

“不如何,我如今已是阶下囚,能死在你手里,倒是也顺畅心意。”

“呵”,他这话叫人不由得嗤笑,寡人从袖袍中拿出那半截木簪,打开包裹着的丝绢,将木簪子拿在手里,呈到他眼前,“看清楚了,这断了的半截木簪,可是你的东西?”

盛思颜也未否认,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只轻轻回复,“是我的。”

“寡人自问,这二十年待你不薄,你却如此轻易将寡人背弃,还与大梁联手,妄图颠覆大周,倒叫我想要知道,在你这颗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有的是怎样的心思?

左右一个为什么,一个原因,待寡人问清楚了,也就要将这颗背弃寡人的暗棋灭杀。

帝王身边,终究是留不得背叛之人。

“陛下,你可知道,似我这样卑微低贱至尘土的人,深陷在泥潭里的时候,是你将我拉出泥潭,予我衣食无忧,授我学识技能甚至是武功,还将一些权柄逐渐交到我手中……”

“而获得这一切唯一的代价,也是要求我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终其一生,守你护你忠你。”

“年幼时只觉得这一笔买卖做的十分划算,我不过一个贱民,能得贵人施恩相救,挣回一条命,已是天大的福气,自然是要报答的,守你护你忠你,自都是应该。”

“可到后来我才发现,只这一事,却是最难做到的。”

“我卑微如尘,而你是我心之所往。”

“可你身边的人太多了,能让你看进眼里装进心里的人却这样少,总归是没有我,总归你看的最重的,还是这片大周江山。”

“有一句话说得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低贱之人尝过钱权的滋味,就再难以放下,我越来越渴望高位,渴望权利,还有渴望一个人,就是你。”

“可我若要上位,你却是最大的阻碍。”

寡人阖了阖眼,再睁开,收敛一切情绪,“所以你就要除掉我,要杀了我,甚至不惜联合大梁要毁掉我大周么?”

荒谬!却道人心竟是这样难测,竟是这样就能轻易改变?叫周幼庭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悲凉。

“你也是大周人,这是你的故土,到底也忍心?”

寡人这两问,却换来盛思颜一阵轻笑,“是,我要除掉你,杀了你,至于忍不忍心?又有什么不忍心的?只要能够得到我想要的。”

“是,我想要权,要钱,想要坐上高位,我野心勃勃,我不甘只做你手下一枚小小的暗棋,一个你睡过就会忘到一边的男宠,你生来尊贵,不会知道一个曾卑贱如尘的人对权利和高位有多么渴望。”

“只是周幼庭,若是你眼里能多有我几分,或许我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我想要的除了权位,还有你,可终究发现,权位和你,只能有一个选择,而我就算选择你,你眼里不会有我。”

“索性我背弃你,选择权位。”

“你眼里是只有大周江山,那我便毁了它,夺了它,只有这样你才能够看到我,你眼里才能有我。”

“可你身边的人又这样多,我便选择要你死,杀了你,除了你,将你的尸身禁锢在身边,或许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永远的只属于我一人,既生不能拥有,那么我便选择死亡带来的永恒。”

“如此既得权位,又能叫你记住我,倘若败了,不得权位,也至少能叫你记住我。”

“周幼庭,不求你爱我,但求你铭记我。”

那双在蓬乱发丝遮掩下的眼眸似乎散发出莹莹的光芒,“我从来不后悔我的选择。”

寡人哑然,听完他这一番话,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看来,又是寡人惹下来的风流情债上的一笔,看来寡人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何会这么有魅力,适当的需要遮掩一下自己的魅力啊。

“这支木簪,本是我亲手一刀一刀为你雕刻的,只是一直没有送出手,最后倒是折在那场刺杀里,可惜了,早知道,应该早些送给你的。”

盛思颜抬着头,一双眼睛一错不错,近乎贪婪的看着周幼庭,仿佛是想将这些日子错过的,来日不能够再见的,都补回来。

“时至今日,周幼庭,我只有一个请求——我要死在你手里,我要你,亲手杀了我,可好?”

寡人身上是带着匕首的,暗室里也有刀,盛思颜被束缚在此,想要杀了他,是太容易的一件事。

周幼庭从怀里拿出匕首,向被锁在木架上的人走去。

说出口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寡人成全你。”就当是成全,曾经二十年的相伴,给他一个痛快,亲手结束这一段孽缘。

“扑哧——”刀锋划破皮肤刺进血肉,寡人握着匕首,一刀刺进盛思颜心口,鲜血流溢,染红衣襟,也染红了寡人的双手和眼眸。

匕首刺在盛思颜心上,寡人此时伸手将锁着他的锁链解开,一解开,他整个人就滑进了寡人怀里。

寡人有些承受不住他身体的重量,抱着他滑坐到地上。

怀里的人已然要死了,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摸摸寡人的脸,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终于碰到寡人的脸颊,一碰到他就像吃了蜜的小孩子一样,甜甜的笑起来,“幼庭,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成全我。

纵然寡人低头看着他,神色却不曾变化半分,就这样看着他,在寡人怀里死去,看到他死也没有阖上,一直注视着寡人的眼。

寡人伸手替他阖上眼,他不是死不瞑目,他只是想要再多看看她,毕竟死后也就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而寡人这时眨了眨眼,方才发现自己的眼底早就一片湿润,一眨眼便有一滴泪下来。

终究此人与她有二十年的情谊在,终究她无法做到对这个人无动于衷。

寡人抱着盛思颜的尸体,直到他的温度渐渐冰冷。

烟花易冷,人心易变,我可曾明白?

而今终是明白。

第40章 辰君

“华霖,你这段日子过得可还好?”

自寡人一回京都皇宫, 华霖也就不再自囚暗室了, 很是尽忠职守的做回了他的暗卫统领,职责所在,十分到位。

刚回来的时候是最繁忙的, 也无暇顾念他, 如今忙过一阵了, 寡人才有时间问问他, 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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