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欢喜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她眨眨眼,看着后悔的捶胸顿足的店主,装作不相信的模样,道:“买什么农药要半箱?老板,你不是在扯皮吧?”
“我怎么就扯皮了,我告你,我这单子还留着呢,就防着她赖账呢。你看,你看……”那店主一听就急了,立即转身找出一本硬皮的笔记本,摊开来直接铺到了郝欢喜的面前,指着上边一排字, 眉毛怒瞪着,很生气道,“你看,百草清六瓶,还有她的签字呢。”
什么!听到那三个字,郝欢喜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脚趾冲到了天灵盖,她狠狠一把揪住店主的衣领,不可置信地质问:“你竟然一次性卖给她这么多有毒的农药,你脑子坏掉了!”
那店主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他顿时语气不好了,“哎,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说的什么鬼话!我开门做生意,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关你何干啊。”
说完他一把推开郝欢喜,刚才涨的紫红的脸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大概觉得她神经病。
郝欢喜刚才完全是气疯了,一想李桂花令人发指的行为,她浑身就一个寒噤,这么说,那时候那几个孩子只是昏迷还真是万幸了。万一闹出人命来,那这人命可要赔一辈子的啊。
“对,对不起,请问,那药是玻璃瓶装的那种么……”她呐呐地道完歉,还不忘问道。
那店主也许感到了不对头,可又觉得这和他没什么关系,毕竟,他这是合法生意,便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
得到肯定的回答,郝欢喜头也不回地转身冲进雨帘里,发疯似的往车站跑去。她要赶紧把这消息告诉父母。
可是呀,天不遂人愿,郝欢喜越来越焦急,可就总是到不了家。
她坐的回镇上的班车在路上抛锚,然后又陷入泥坑打滑,拖拖拉拉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可怎么都等不到回村的顺风车。沙屯坳离镇上距离不远不近,要是平日天气好,她倒是可以走路回去,但这坑爹的下雨天,她可不敢冒险。
好不容易雨停了,郝欢喜出钱搭了一辆过路的驴车,这驴车不知先前是装过什么,臭气熏天,郝欢喜一路捂着鼻子,到了村头差点干呕。
郝红旗看到自家闺女弄的臭烘烘的回来了,还笑着打趣,“大丫,你这是刚从猪圈……”
话没说完,郝欢喜就抓住自家老爸的胳膊,急不可耐道: “爸!先前杨梅园的农药我知道是谁打的了!”
什么农药?郝红旗自是没反应过来,事情虽然过去没多久,但家人都好久没提这事了,牛塘那几个孩子的医疗费他也赔偿完了,先前那瓜田被砸都查不出谁干的,这次杨梅园的事郝红旗更没抱什么希望,因此他差不多淡忘了杨梅园那凶手的事。
“是李桂花!就是李桂花!”没等老爸问,郝欢喜就说了出来。
坐在堂屋监督儿子写作业的田秀雅闻言抬头,愣愣地看着走廊上站立无言的父女俩。
郝红旗脸上还带着笑,看着自己宝贝女儿,郝欢喜也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父女俩沉默地对视了五六秒,郝红旗才猛地吼了一句,“什么李桂花?!那是你伯妈!”郝欢喜被吼的一颤,她看到郝红旗红着眼睛,痛心疾首地呵斥,“你傻了啊,她是你大伯的老婆,跟咱们一家人!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田秀雅一把把郝欢喜拉进门,堂屋的门槛有点高,郝欢喜脚下一个趔哧,幸好扶了一下墙壁。
“你吼什么吼,跟谁比赛嗓门大啊,是不是要借你个喇叭才好呀!”田秀雅不满地对丈夫道,其实她声音也不比郝红旗小。
郝欢喜一脸懵逼地站在两口子中间,以为爸妈又要爆发战争了呢,谁知道郝红旗沉默地瞪了妻子一眼,嘴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田秀雅转向女儿,语气显然温和了不止一丁半点,“大丫,你先去洗澡,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哦。”郝欢喜愣愣地往灶房走去。
背后传来田秀雅埋怨她爸的声音,“你有本事在这吼,不如去外边多挣两个钱,你大丫头小小年纪还会挣钱呢,你呢,一个大男人,除了对着我们娘三个吼,一天到晚就没别的事可以干了呀。”
“老婆,你少说两句嘛,儿子都看着呢。”郝红旗语气软了下来,颇有点低声下气的模样。
郝欢喜回头看了两眼,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他爸私底下是个“妻管严”的哦。她掩嘴微微一笑,又摇摇头,赶紧提了灶台上的热水,拿了澡盆,先去洗澡了。
等她把身上的臭味洗净,换了干净衣服,田秀雅才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郝欢喜自是一五一十地把那家店主的话转述给父母听了。
第52章 怒其不争
听完女儿的复述,田秀雅显然气愤极了,只是她倒是没多少意外,反而有种早就猜到的心情。想想看,这村子里,那么见不得她家里好的,眼红她家的,除了她那蛮横的嫂子还有谁?从田秀雅嫁给郝红旗开始,她就知道李桂花不是个好相与的。
郝红旗还有些不敢置信,再三确认道:“欢喜,你真的看清楚了,那是你伯妈?是不是认错人了?”
“爸,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她啊。”郝欢喜有些不高兴,她这辈子,不,是两辈子,有三个人的脸绝对不会忘记和记错,很不巧,李桂花就是其中之一呢。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找店主看那张欠条,上边还有李桂……呃,伯妈的签字呢。”郝欢喜又补充了一句,先前找到那农药玻璃瓶的碎片,她就怀疑过李桂花了,只是没把自己的怀疑给老爸说而已,毕竟郝红旗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要是空口无凭,郝欢喜非得挨批评不可。
“这,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即使事实都快摆在面前,郝红旗的本性使然,还是无法让他去信这样一个结果。他眉头皱成一个几字,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我大哥也好,嫂子也罢,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吗。”
“问得好,郝红旗,这问题你去问郝志华啊,去问李桂花啊,先前那瓜田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也是李桂花那个宝贝弟弟做的吧,你还让大丫头瞒着,现在可好,人家弟弟早就跑了,你想抓也没影了!”田秀雅今儿不知怎么的,好像一直以来的怒气都爆发了,指着丈夫的鼻子质问道,眼睛说的都红了。
以前丈夫不在家,她长年累月的受婆婆嫂子白眼欺负,田秀雅忍了忍了,可现在,用来维持全家生计的瓜田毁了,杨梅园也被毁了,她真的忍够了!
“你说话啊,一次两次的,你就是泥人也有个脾气啊。刚才冲着大丫头吼的时候那么大火气,现在那份精神气呢,焉了?”见郝红旗子闷着不吭声,田秀雅气的口不择言,从来没对丈夫怎么凶过的她第一次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窝囊感觉。
有女儿在,郝红旗多少面子有点挂不住,他忍不住抬头道:“我知道怎么做,你急什么!这事总得让我调查清楚,再去问责吧?都是兄弟妯娌之间的,闹的不愉快让人看了笑话,还失和睦,你总得让我思考一下后果吧?”
“哦,你还要思考后果哦,那她李桂花给我们瓜田毁了怎么没思考我们会有什么后果!还有那么多杨梅,她那个没良心的,竟然打百草清?她有想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家会面临什么后果吗!”
郝欢喜上辈子是见过田秀雅强势的一面的,郝红旗意外去世后,田秀雅进城拼命打工,累得一身病痛面如菜色,回家却撞见李桂花苛刻她放在心尖的儿女,那时候田秀雅脸色愤怒恨不得当场撕碎了李桂花。
但这一次,田秀雅的表情有些不一样,她一边愤怒地指责着丈夫,一边眼角却留下了无言的泪水。
“妈……”郝欢喜忙扶住气的发抖的田秀雅,道,“您先坐下,别激动,别气坏了身子啊。”说罢她就要往郝红旗使眼色,哪知道郝红旗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好,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问大哥要个说法!”
“爸!”郝欢喜急忙追了过去,拉住气头上的郝红旗。
郝红旗也是愤怒的红了眼眶,狠狠地甩开女儿的手,差点让郝欢喜一个趔哧摔在堂屋的大门上,幸好郝欢妮和郝欢杰眼疾手快地追上来,虽然两姐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都不约而同地拉住了郝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