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城里住着,虽然吃穿都好,可她总过得不舒坦。
当初要不是李桂花出的这馊主意,何秋菊还不定住过来呢。
她就在自个屋里住着,郝红旗还能月月给生活费过年过节都送补品塞红包,何秋菊在村里辈分又大,人人都让着她,她在村里过得多自在呀。
现在住这农贸市场,何秋菊也不认识谁,整日待在家里,无聊至极。
她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绷着,什么都没说。
吃完后,郝欢喜帮弟弟妹妹买了早点。阿杰和欢妮已经起来了,看到何秋菊,也没打招呼。何秋菊也不在意,就回屋了。
阿杰坐到桌前,拿起油条,囫囵问道:“姐,你带奶奶出去吃了?”
郝欢喜点头,看他吃的狼吞虎咽的,把豆浆插上吸管,推过去。
欢妮梳洗完毕,也坐到桌前,小声地说:“管她干啥呢,平时她对我们几个都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好像在咱这住,委屈了她似的。”
郝欢喜揪了一把妹妹的小脸,故作威胁,“嘴欠了是吧,让爸听见,抽你。”
欢妮吐了吐舌,这才止住话头。
郝欢喜往何秋菊在的那个房间看了一眼,抿了抿嘴。
她站起来,道:“我去店里帮忙了,你俩吃了也赶紧下来。”说罢笑着指了指吃的正香的两个小的,“这么晚才起,两个小懒蛋。”
“秀雅制衣店”如今已是菁南城里一块响亮的招牌,几乎承包了那些官太太有钱人家的一年所有的服装定制。因为忙不过来,田秀雅听从大丫头的建议,逐渐提高了制衣价格,可即便这样,上门的顾客依旧络绎不绝。
郝欢喜走进店里,没看到郝红旗,就坐到店里,笑道:“妈,你是不是考虑,该请个人来帮忙了。”
她本是随便一说,没想到田秀雅听了,停下手中的活,真有几分这个意思,“我也想找,就是没什么可靠的人选。”
郝欢喜笑笑,“不如我先贴个告示,等有人上门应聘,咱再挑挑。”
“这……这事也不急。”田秀雅没想到大丫头是个行动派,又有些犹豫了。这要是聘一个人,那又是一笔开支。自从何秋菊住过来,家里的吃住开销无形中高了一个档次,田秀雅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心疼死了。
郝欢喜知道母亲的性子,笑着安慰道:“放心吧,相中就要,相不中咱就不要嘛。”
田秀雅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有大丫头把关,又莫名安心了些。就不再推辞。
“对了,大丫头,你啥时候去学校。”
“大概三十号。”
“那没几天了,我得催催你爸,他还想去广省一趟,不知还赶不赶得及送你去腾城。”
郝欢喜突然想起了一事,上次她去市里一饭店吃饭,不仅遇到了田婧婧,她身边还有个神态与她相像的妇人……
看了一眼在缝纫机前忙活的田秀雅,郝欢喜凑到她跟前,撒娇道:“妈,要不,你送我呗。”
田秀雅有些惊讶,随即失笑,“我去?妈可从没去过那大城市,你就不怕我把咱娘俩弄丢了?到时候别说送你了,恐怕还得你送我回来呢。”
郝欢喜也笑了,“那我给你买好车票送你上车不就得了。你整日窝在家里,都没空出去玩玩,我陪你逛逛咱省城的大商场,你不正好看看那新颖的服装样式嘛。好不?”
“哎呀,你说的我都心动了,不过妈这店里走不开。而且我送你过去还费钱,别瞎折腾了。”
“爸送我不也得花钱嘛,你就和我一起去嘛,所有费用我都包了。你放心,你大丫头我不差那点路费。”郝欢喜盈盈一笑,说的可甜可甜了。
田秀雅被大丫头给逗乐了,知道她有这份心,心里头高兴。不过,去腾城玩?她没那个闲。
“你存的那点积蓄,留着自己用吧,到了大城市,到处都要花钱。虽然咱们是小地方出身的,可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不是。你不要省钱,我和你爸可舍不得你在外受苦。”
田秀雅说着说着,突然眼睛就红了。
郝欢喜有些无措,不知情绪敏感的母亲又触动了哪根弦,只好暂时按下这茬,不再劝她。
正好郝红旗也回来了,郝欢喜忙把他叫到一旁,“爸,奶那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郝红旗不明白。
“你别瞒着了,欢妮都跟我说了,是大伯母搞的动作吧。她想向你借钱,你没同意,就怂恿大伯出的这馊主意,故意让奶住过来,膈应你。”
“什么膈应??”郝红旗一下子肃了脸,对大女儿冷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奶,她可是你亲奶奶,将来老了咱们也得赡养她的。”
郝欢喜一噎,她也没说不赡养何秋菊啊,她爸怎么就这么反应激烈呢。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郝欢喜心念一转,决定换一个方式劝劝郝红旗,“你难道没发现,奶跟咱们一起住,其实过得并不开心吗。”
第264章 赔钱弟弟
郝红旗不信,肃然看着大女儿,“你奶住的好好的,怎么不开心了?”
郝欢喜叹一口气,她爸什么都好,就是一谈起某些事就吃枪药似的。
“难道你就没发现,奶和咱们都没话说嘛,要不她干嘛一天到晚锁在房里,都不出来?”
郝红旗脸色不好看。何秋菊和田秀雅关系差,他虽然知道,却也难做。尽管他知道,是因为早年何秋菊对自己妻儿做得太过,田秀雅对何秋菊早就寒心,才不甘愿服侍她的。可现在,何秋菊要住在这,他是绝对不会开口要她走的。
郝欢喜哪能不晓得郝红旗这点心思,只是,现在还没到他表孝心的时候呢。
“爸,大伯母管你借钱,你没给她?”
“没,她开口就要五万,我上哪给她去。”提起这事,郝红旗也是气。这个嫂子,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兜里那点积蓄,真当他那点血汗钱是白捡的啊。
郝欢喜惊讶,又有些恼怒,这李桂花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五万块都抵得上普通工薪家庭好几年的收入了,李桂花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她要那么多钱干嘛,开银行?”
郝红旗说:“我也纳闷呢,你说大哥家过得也不差,她就算哭穷,也得有个度吧。不过,我后来听出味来了……”
“怎么?”郝欢喜好奇的追问。
“你还记得,她家那个小宝进去了吧?”
郝红旗说的特别委婉,郝欢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进去吃牢饭的那个。”郝红旗小声地提醒。
哦,郝欢喜想起来了,李桂花那混混弟弟,曾经砸了她家西瓜地还毁了杨梅园的那个,后来听说他蹲了牢房,郝欢喜还挺解气的。
“…那小宝,去年不是判刑了吗,”郝红旗压低声音,解释,“听说李桂花拿钱给他通关系,想把他早点放出来。这背了人命的事,而且都进去了,要出来哪能这么容易的。这不,你大伯母要死要活的,一直不消停呢……”
郝欢喜恍然大悟,就李桂花那把自个弟弟放宝贝疙瘩护着的性子,确实干的出这种事。
不过,“这跟奶奶搬出来住有啥关系?”
郝红旗突然顿了顿,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跟女儿在这碎嘴,一点都不君子。只是,既然起了头,也只好道:“反正就是,她总顾着娘家,你奶说了她两句,所以……”
所以就把何秋菊赶出来了?这,这不能吧?
郝欢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大伯没说啥?”
郝红旗不耐烦了,“他能说什么,你奶住我这,吃穿我负责,他能有意见?”
怎么没意见了,郝欢喜见老爸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只得提醒一下,“平时奶在家,既能照顾玉林,农忙时虽说不能下地,那也还能做饭,干点家务。你平时上门看奶,那每个月给的生活费,给奶带的补品,给的红包,顺便还给玉林他们买的礼物,那不至少有一半进了大伯母的兜里吗。”
郝红旗摇头,“怎么可能,那是我给你奶的钱……”
“那我问你,为什么每次你给奶打存折里她不肯,都是要现金?”
“那不是你奶腿脚不便,去镇上取钱也麻烦吗。”
“她老人家跟着大伯吃,住自己的屋,穿有我妈给她缝的新衣服,病了有你买药和报销,要什么现金花?既然不花钱,咱们给她好好存银行,将来给她养老,不挺划算吗,她为什么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