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辰神色一冷,仿若洞悉了什么一般,也跟着道:“就是,若是我的弟子中有这样的天纵奇才,定然是要广而告之让友人们都沾沾喜气的!小子,你是不是之前走差了路,对你父亲做了什么?”
“非也,晚辈有此机缘,多亏有人以异宝相赠,这才进阶神速。”他回身,拱手向铃仙施了一礼道,“仙子的提携,练雪松铭记于心。”
随后,他又同玄嵌道:“大师若有疑问,待玄门大会结束后,不若同晚辈一同回玄天峰,家父如今在云轨峡中闭关,虽令弟子们不可近前打扰,但是玄嵌方丈乃是故交,家父定然不会介意的。”
看他如此光明磊落,玄嵌心内疑惑尽消,捋须笑道:“是老衲多心了,练峰主有子如此,自然是可以不问外物,一心修炼了。”片刻后又道:“肖城主方才推举了练贤侄?贫僧觉着这个建议不错。”
“……?”肖子辰目光阴沉的仿若要杀人,他什么时候有推举这狂妄小儿的意思了!只是已经骑虎难下,现在这情景,难道当真要下场和这小辈打上一架?
若真是如此,不论输赢,他的面子可都再也别想要了。
玄嵌说完这句便回了原位坐定,垂首不再参与。他方才有此一问,乃是关心老友,可肖子辰就明显是落井下石了,如今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坐在上首的凤开霁面色不变,心内却飞快地算计着,练和璧同他虽然算不上有多深厚的交情,但毕竟是同宗,若非由他来亲自举荐同宗之人,会显得怀了私心在里头,那他兴许就直接开口了。
如今练雪松初露锋芒,虽然资历差了些,可实力不若,还得到了天道代行者的垂青,也算是个补足。
之前从来对谁都不感兴趣的铃仙这一番特意早早到场,还打听了玄天峰的情况,显然便是来支持他的!
他心思动的极快,笑着打圆场道:“看来咱们也是该给小辈们让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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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会议内容铃仙都没怎么注意,只知道最后练雪松已经确定了继任下一届的三教仲裁后,还谦虚说自己年轻资历不足,接下来的半年愿意留在清净峰上随着凤宗主学习,倘若无法胜任,便自行请辞,仍旧还位于严峰主。
实力过人,谦和有礼,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年轻后生。
议会在意想不到的结果中落幕,练雪松被凤开霁直接带去了书房商议事务,铃仙叫简岚先回房去把今日会议的过程记录下来,甚至包括今日会议中,她自己的瞳色可有过变化。
简岚这个书记官,说白了就是个行车记录仪,她不修行法术,所以写出的东西若是被人动了手脚,很容易便会查出端疑。但是这并不代表只要是简岚自己写下的,别人就会信,因为人都是可以说谎造假的。
于是,铃仙曾经给她下了一道咒印——说谎当然还是可以的,但是写下的文字,只能是真实。
当然了,简岚如今自己尚且不知道这一点,只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见所闻写下后呈给了铃仙。
铃仙见没人向自己许过愿,也就放了心,打发走了简岚后,独自一人往后山的梅林去散步。
莫名其妙和那个练雪松绑在了一块儿,保不齐会有有心人传出些谣言去。
兴许练雪松就是为了狐假虎威,故意将这事给抖出来的。
虽然常年冰寒,但是如今正是昼长夜短的时节,斜阳在皑皑白雪上映成一片金黄。满山的梅树并未开花,枝干上也都堆满了雪,晶莹剔透。
在这样一片放眼望去尽是白色的天地中,铃仙身上黑红相间的衣服便极为惹眼。
铃仙素来最常穿的便是红色与黑色的衣衫,这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偏爱这浓墨重彩,而是为了遮掩血色,这一点白卿虽然心里清楚,二人从来没直接说起过。
有很多细节,只是看过了如同走马灯一样的记忆,是体会不到的,唯有当局者才知道。
她回身瞥了一眼在雪地上的衣摆,心内有了主意。
练雪松不是白卿她已经很确定了,但是白卿的魂魄是否在那具身体中,还是要想法子试一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北方今年怎么肥四,就是不下雪,干冷空气质量又差,作者君基本已经阵亡了_(:з」∠)_
第21章 玄门大会(5)
白卿有很严重的洁癖,但是从来没人敢这么说他,连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意识都很难说。
铃仙看出这一点,也是因为在一起时间久了,见他与人动手时自来不爱近身,常常一场恶战下来,身上的白衣仍是如同新的一般。
铃仙自己就不一样了,她素来享受手中利刃撕裂血肉的触感,所以总是欲盖弥彰地穿黑,省着吓到旁人。
白卿在就任国师的那段时间内,从不参与朝政,唯有一次碰巧遇上以为藩王给皇帝引荐了一位不入流的方士时,随口问了几句。
同练雪松在众人面前虽然不掩锋芒,但是仍旧谦虚有礼的姿态全然不同,白卿不仅直接把那招摇撞骗的方士骂的体无完肤,而且也没给那藩王留半分情面,就差直接把他的狼子野心当众点破。
后来那藩王便记恨上了白卿,知道这人惹不起,将心思打到了铃仙身上——当时铃仙并未当众同人动过手,众人只知她是国师的道侣兼副手,并不知道其原身为何。
那藩王在见她第一眼,便有些意乱情迷,只当她是以色侍人,没什么真本事,便暗自派了一队死士想要将人暗中掳走,□□羞辱过后再丢到繁华路段,借此来羞辱白卿。
是夜,铃仙在自己房里穿着白色寝衣坐在窗边,已然感受到了外头有人靠近,突然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反应过来之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不惜性命也要将我抓回去交差?这么多死士的命来换我走这一趟,这桩买卖当真划算的很啊。”
第二日一早,洒扫的丫头首先发现了不对劲。
铃仙的房门大开,虽然没有动武的痕迹,但是她明显并没有穿外衣,只有前一天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纸伞也随之不见。
白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尚在宫中,他面上未见有多焦急,却是神色一冷,直接遣退了众人,将自己关在屋内,半晌之后,说要去城西接人。
彼时还是太子的荀珏也已经听人禀报了铃仙失踪的事,正欲下令叫人在城门处排查,正好见到了白卿,便执意要带兵同去。
白卿不置可否地扫视了一眼已经严阵以待的禁卫军,瞥了一眼太子道:“不需带这么多人,再准备一辆马车。”
他只吩咐下去,并未解释原因,太子满腹狐疑,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自古君权神授,国师虽然不管事,但只要坐上了那个位子,几乎等于是同国君共享天下了,他一个还未上位的太子,自是不敢询问太多。
白卿没有御剑而行,骑着马领队来到了城西的一栋宅子门前,大门没锁,一推就开了,主屋的门窗却是关的严严实实,四周寂静无声。
并不似有活人的痕迹,只是在通往主屋的石板路上,有新鲜的脚印,显然有过不少人经过,且只出不进。
跟来的亲兵们都偷眼看向太子和国师,心下都隐约有了些联想,却见白卿独自上前几步,敲了敲主屋的大门道:“起了吗?”
片刻安静之后,里头传来慵懒娇俏的女声,“来了来了,等我一下。”
靠近门边的脚步声似乎是踩在水洼里,大门洞开后,呛人的血腥气也跟着涌了出来。
铃仙撑着红色纸伞,雪白的寝衣上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如雪中红梅,眼角微红,似乎还带着泪痕。
“……”亲兵们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位……国师夫人是被人欺辱了?咱们不会被灭口吧?
谁知下一刻,只见铃仙将手中的红伞向后一抛,随即抬手遮在唇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好困,昨儿没睡好。”
白卿眼中带了些笑意,“我叫人预备了马车,可以接着睡。”
“就知道你最好了——啧,鞋都湿透了,真难受。”
“脱了吧,我抱你去车上。”
“好呀。”铃仙答应着,笑眯眯地脱了脚上的一双红绣鞋,果然白皙小巧的脚上也染了一点红痕。
大齐虽然男女大防并不严格,然而足部仍然是极其私密的部位。在白卿身后的,包括太子和一行亲兵,都假做没看见一般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出现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