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臣弈情(重生)+番外(15)
“我阿爹怎么了?”阿铃疑惑道,她又想起了什么,兴奋道,“我阿爹很厉害,所有的人都打不过他……”
村子所有的人看似寻常,就像是普通百姓,可偏偏这是个土匪窝。
“你还没说呢?我阿爹怎么了?”阿铃好奇心强,记性也好,对方才的话题追问不休。
锦年还没说话,忽然听见木板门响动的声音。
蒋氏拧着眉,一只手拎着锄头,手垂在两侧警惕地望着锦年。气氛凝滞,她把手按在锄头的竹柄上。
阿铃站起身来蹬蹬蹬跑过去,抱住她笑道:“阿娘回来了……”
旁边的草丛中,长长的叶子不堪重负,弯了弯,一刻晶莹剔透的露珠瞬间滚落下来,消失在湿润的泥土里。
锦年清了清嗓子,望着她们点了点头:“你阿爹的确很厉害。”
几日后,卓栾终于回来了,与此同时他又带回了两位“客人”。锦年听说消息的时候,正在帮助陈松鹤晾晒草药。一旁百无聊赖的阿铃欢呼一声,从台阶上一跃而下。
“阿爹回来了!”
随着卓栾走过来的,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他们衣着像是寻常的商旅。但另外几个村民都拿着刀,走在他们的身后,刀尖随时抵着他们的后背。
锦年停住手中的动作,暗忖道又是被劫过来的路人。人群里,那两个着褐色衣衫的男人正在打量四周,他们身上有种少见的镇定。
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其中一个男人转过来。
刹那间,他们四目相对,周围似乎都静止了一瞬间。
孟锦年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一瞬间恨不得掉头就走。可她没动,双脚宛若生根一般,只是与那人静静对视着。
杨飒。
被卓栾那一伙人请回来的“客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杨飒。
他眉目硬挺,鼻梁笔直,双眉斜飞入鬓,目光虽然极力掩饰,还是透着一股少见的幽深。村子的人都在说话,阿铃的笑声也在周围萦绕,
片刻后,身体的主动权重新回来,孟锦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的状态。况且之前在贺府,也是蒙面相见,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杨飒还在望着这边,她率先移开了视线。
第12章 熟悉
下一秒,杨飒被推了一下,他太过专注因而踉跄了一步。
村民厉声呵斥一声:“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杨飒扫了他一眼,拳头握住又慢慢松开,他往前走再望过去时,晒药的院子里那个清瘦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被关在了柴房里,凌乱的木柴,一张脏兮兮的榻上还铺着茅草。
戴江摸了一把榻面,一层灰,他拍了拍手苦笑道:“大哥,咱们这么过来真有用吗?”
杨飒在柴房里走动,目光一一扫过四周,闻言笑道:“当然有用,我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这里地势如此复杂隐秘,上来时虽然被蒙着眼,但此处是一处高低,易守难攻,位置隐蔽。难怪陆千户派人找了这么久,一无所获。”他看起来颇感兴趣,负手转了个身沉声道,“若不装作路人过来探探,怎么进行抓捕。”
柴房的一侧堆满木柴,里侧靠墙窗下是一张榻,中间则搁了一张木桌。
木桌上痕迹斑斑,还有燃到一半熄灭的蜡烛。
戴江走过来,拍了拍小木凳,然后坐下来:“他们藏了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他顿了顿,又道,“这次没让他来,这时候说不定气得火冒三丈。”
提起申屠刚,杨飒也不禁轻松几分,他一撩袍角坐下来:“他身上煞气太重,说是屠户倒有人相信,说是商旅就太勉强了。”
“大哥真能确定,他们会把我们带上来,而不是杀了?”
杨飒一挑眉,低沉的声音道:“他要是真动手,就凭你我二人,还能任人宰割?”
戴江感叹道:“这样冒险的事儿,也就你能做出来。”
杨飒笑了笑,没说话。他视线落到木桌的痕迹上,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戴江审视了他几眼,忽然道:“大哥刚进来时,在那儿看什么?”
杨飒自从上次在永昌府被愚弄之后,一连十几天都脸色阴沉。这次途径云州府,发现卫所叛逃的十几个人,才有了些高兴的模样。
杨飒手指敲着木桌,回忆起院子里那个清瘦的身影。
一袭青衫,身材薄弱,侍弄草药。那人与此地纵有中格格不入感,他抬头看过来的刹那,杨飒恍惚间,竟感觉有些熟悉。
戴江还在望着他,杨飒敛去所有的思绪:“没什么,只是看见一个人。”
*
孟锦年侧过身子,把剩余的草药摊开,便转身进了屋子。
陈松鹤也望着新过来的人,眉宇微蹙,他注意到孟锦年的动作。那一瞬间,明显的失神,以及她迅速低下头离开的动作。
进到屋子里,陈松鹤找了个机会试探:“刚才的人,你认识?”
锦年收拾桌面的动作微顿,她没抬头,淡淡道:“不认识。”
“我倒是瞧着他们不太一般,不像是能被劫持的人。”陈松鹤抚了抚胡须,也走到桌前坐下,“那个姓卓的已经回来了,你是不是要去见他了。”
锦年也不隐瞒他:“虽然他一再推脱,但毕竟承诺过。我去试试,总好过坐以待毙。”
“立刻就去?”
“不。”锦年按着桌面,沉眉想了一会儿,“暂时先不过去。”
杨飒怎么可能是束手就擒,被几个土匪绑上山来的人……
这其中必有缘故,说不定他们不曾行动,有些事情就发生改变。他们如今应该做的,是静观其变。
她心事重重,被困在这里也显得颇为着急。陈松鹤默了会儿,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这么着急,是有事要做?”
水流汩汩声中,锦年顿了顿,又恢复了平常:“急着寻亲。”
她神色很淡,陈松鹤不便多问。卓栾带着村民回来后,这几日村子里便有了很多好酒好肉,夜里他们烤着火狂欢,白天依旧宁静祥和。杨飒等人被关了两三天,才被放出来。跟他谈话的是卓栾,两人在大槐树下的石桌上。
卓栾倒了杯酒,他肤色极黑,衬得双眸很锋利。
“哪儿来的?”
杨飒毫不避讳地端过酒杯,仰头喝了一口,才道:“永昌府那边。”
卓栾不是没有碰到过镇定的人,在他面前不输气势的,倒是少见。他也仰头喝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沿着嗓子下去。
“做什么生意的?”
“田地倒卖。”杨飒扫了一眼周围,直截了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卓栾道:“这要看你们。”
“怎么说?”杨飒挑眉。
卓栾又喝了一口酒,缓缓地扬手一指:“那边都是村子里种的粮食,可是土地不好,长得不多。但山后边那一边长得很不错,养料足够。”
杨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是一个山坳里,虽然长着庄稼。可位置极其隐蔽,若是埋了什么东西,日久天长也就看不出来了。
“你们在这儿多长时间了?”杨飒极其自然地反问,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卓栾扫了他一眼,半晌道:“没多久。”他把话题拉回来,直视着杨飒道,“你选什么?”
此时此刻,阳光透过浓阴洒落下来,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不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有孩子追逐打闹。农家汉扛着锄头走过去,老人跟孩子来来往往,同一片天底下,他们讨论的竟然是生与死的问题。
杨飒不期然想起了在贺府,他走向石亭的时候,她转过身来。
岁月静好都是假象,撕裂之后往往是丑恶的真实。
“等等……”杨飒敲了敲桌面,脸色淡了些,“你还没有说选什么?”
“我们这个地方,能活着进来……”卓栾站起身来,他身材高大结实,皮肤是古铜色的。他微微侧脸,“但活着出去,必须是我们的人。”
“你就不怕我们假意应允,下山后就出尔反尔?”
卓栾意味不明地沉沉一笑,他转过身:“你们下次下山,也得是一年以后了。”
杨飒盯着他,他们两人在安静中对视。
杨飒脸色骤然一松,他站起身来,走到距离卓栾几步远的地方:“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