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个巧合,寻常百姓并会不知道皇后的闺名,但她们这些在深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女人们,彼此之间算是熟悉的。陡然听到一个与嘉惠后同名,又引起皇帝兴趣的女子,徐蘅自然想见一见。
之前就听说这个表妹是个美人,只不过性子有些懦弱,又不爱出门,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所以不怎么起眼。可她跟了靖远侯以后,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得了宠又怀了孕,不可能是真的与世无争的性子。
“三妹妹来了。”徐蘅微笑起身。
此时的庄妃雍容华贵,平易近人,跟从前在沈潆面前判若两人。
沈潆行了礼:“见过庄妃娘娘。”
“自家姐妹,称呼别太见外,直接叫我表姐吧。”徐蘅说道,又让女官拿了绣凳过来,让沈潆坐下。
沈潆微微颔首,还是没有叫。客气是一回事,规矩是另一回事。皇宫一向是最讲究规矩的地方。小皇子还很虚弱,在偏殿里由太医看着。徐蘅说他见不得风,就没有抱出来给两个人看。但沈潆和沈蓉还是分别送了见面礼。
到了小皇子喂奶的时间,徐蘅不放心,亲自去了偏殿。
沈蓉看到沈潆好像丰腴了些,容光焕发,竟似比之前在家里时还要鲜亮了,心里很酸,说道:“看来三妹妹在京郊的别院住的还不错。”
她只知道沈潆在靖远侯去西北的时候,被送到了京郊的别院里。外间猜测是这个妾室跟老夫人不睦,才被靖远侯送走。沈潆也懒得跟她解释,只是笑了笑:“二姐姐看起来倒是瘦了许多。看来阁老家的新妇,当得有些辛苦?”
沈蓉被她戳中痛处,气得脸色发白。她倒不是因为沈潆的三言两语而耿耿于怀,而是想到自己痛苦的婚姻,无处诉说。高子松跟她性情不合,成亲之后,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刚开始沈蓉因为高家的关系,还隐忍不敢言。后来她发现,高子松在京中有名的风月场有相好的女人,不止是他,连高子清都有。
她才知道这些所谓的清贵门庭,也不过是说着好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潆以为沈蓉还要回自己几句,没想到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没有多说。
过了会儿,徐蘅从偏殿回来,说道:“过往是母亲不懂事,还记着一些陈年往事,不肯跟外祖母和解,我已经说过她了。往后你们都常到宫里来坐一坐,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沈蓉赶紧说道:“表姐,我很早就想来拜访您了。可是听说您生产时伤了身子,不敢来打扰。”
沈蓉无意中问到了重点。
徐蘅叹了一声:“原本我这身子是没有问题的。也怪太医院和御药房大意了,竟然藏了个叛党的余孽在里头,给各宫的香料里头下药。幸好我平日不怎么用香,否则这次恐怕保不住皇子。”
“竟还有这种事?”沈蓉惊到。
沈潆听出来,是宫里的香有问题。那日她闻到宫中换了香,也没有在意。但高南锦可是用香的高手啊,她竟也没察觉异样么?沈潆扯了下嘴角。
“不知那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混到宫里来,恐怕来头不简单。”沈潆说道。
徐蘅见她与沈蓉的关注点完全不同,难免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姑娘不过十几岁,没什么阅历,却异常地冷静。冷静到似乎很容易看透问题的本质。
“我只听到这么多。后宫不得干政,所以也没有多问。”徐蘅淡淡地说道。
如果是从前的沈潆,遇到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向裴章问清楚。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后宫不得干政就能撇清的。那个人既然可以向内宫中下药,那皇帝的饮食用药是否也被动了手脚?到底是何人指使他?还有没有同党?
只不过现在,她不会再关心了。
她以前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裴章喜欢徐蘅。这两个人,分明是貌合神离,哪里像是相爱的人互相关心的样子。果然被嫉妒蒙了心的女人,是没有头脑的。
徐蘅留沈潆和沈蓉用了午膳,然后就派人送她们出宫。往日沈蓉肯定逮着机会,要挖苦沈潆几句,今日却有些安静。沈潆侧头的时候,看见沈蓉的耳后有一道指痕。虽然用粉特意盖过了,但还是很明显。
女官送她们到门外,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沈蓉正要上自己的马车,沈潆忽然伸手挽着她的手臂:“二姐姐,好久不见了,不如我们坐一辆马车,正好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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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沈蓉被沈潆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身边的丫鬟小桃更是觉得脊背发凉。在家里的时候,三姑娘见了二姑娘,一向如同老鼠见了猫。哪怕后来受伤醒了,性情大变,也是跟自己姑娘争锋相对,几时这么亲近了?反常即有妖。
易姑姑也不懂自家姑娘要做什么,疑惑地看着她。
沈蓉下意识地要把沈潆推开,沈潆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怀着身孕,二姐姐若把我推开,我一不小心坐在地上,就不太好看了。”
沈蓉瞪大眼睛,身子僵住,不敢动。这可是靖远侯的头子,她有几个胆子敢让它出事?
沈潆回头对女官说:“麻烦姑姑,我们姐妹俩坐一辆马车回去就好了。”
女官点头,沈潆已经挽着沈蓉,亲亲热热地上了马车。
易姑姑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刚才在皇宫里,她不敢说话也不敢乱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出错。眼下刚松了口气,看到沈潆上了别人的马车,如梦初醒,连忙跟了上去。
小小的马车里一下子挤了四个人,满满当当,连外面的马拉起来都有点吃力,速度明显不如来的时候快。
等出了皇宫,沈蓉才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潆看着她耳后:“高子松是不是打你了?”她没有称呼姐夫,而是直呼其名。以前像高子松这种角色,根本入不了她的眼睛。她现在的身份,本该谨小慎微点,但近来又被裴延宠得恢复了点旧时的脾气。
沈蓉大惊,手下意识地护在耳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沈潆了然:“二姐姐别瞒我了,你耳后的是指痕。敢在高家打你的,除了高子松,也没旁人了吧?如果是你的那些个妯娌,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收拾回去。”
沈蓉怔怔地看着沈潆。她在高家受了委屈,回去哭诉,孙氏一边说她不争气,一边要她忍着,说万万不能得罪高家。她心里不服气,凭什么要她忍着?就因为高家有位阁老,她是高嫁,就要处处低人一等吗?她不服气。
此刻听到沈潆要帮她,不由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沈潆整理着自己的袖子,说道:“不为什么,因为我们都姓沈。欺负你跟欺负我没什么区别。”她是个护短的人,以前沈浵和沈光宗大凡受了欺负,就跑来找她,她再帮他们出头,导致一起玩的小伙伴都有点怕安国公府的人。她年少时也曾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了皇后才收敛了。
小桃见沈蓉还有顾虑,自己憋不住,对沈潆说道:“三姑娘不知道,我们姑娘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小桃!”沈蓉皱眉叫到。
“事到如今,姑娘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家里也没人帮得上忙,告诉三姑娘又怎么样?”小桃义愤填膺,“我们姑爷在歌月坊有相好的!当初他是因为庄妃娘娘和您入了靖远侯府才同意这门亲事。娶了我们姑娘以后,他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动不动就给姑娘脸色看。姑娘去找老爷和夫人要说法,他们一个不管,一个说姑娘为妻不贤,其它人就更不用说了。总之整个高家,没有站在我们姑娘这边的!今日姑爷又要去歌月坊,姑娘拦着不让,他就动手了!”
沈蓉咬着嘴唇,边听泪水在眼角打转。从小到大,她都被孙氏宠纵,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之前她跑回家,母亲不过草草安慰她几句,都不让她留在家里过夜,又把她送回去。
“歌月坊是什么地方?”沈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