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这是你师弟啊!+番外(299)
可是这一代,却偏偏生了冉苍这样一个巨大的异数。
史书评价冉苍时,书:穹皇少,有大智,于先穹分崩离析之际登基,变革而改政,除蛀而换新,改国号为穹。
史书往往是由胜利者书写,其中的某些不如人意的片段难免被美化,被扭曲。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统治者。
因此,史书中没有提到,冉苍本不是太子。没有提到,冉苍原是后宫一废皇子,翻阅往昔的史书,恐怕也不过寥寥几笔,连先皇受宠的妃子,恐怕都比描述他的多。
这一个“大智”含混,又有多少人知道,冉苍私下筹备了多久,才能聚集这样大的势力为他所用,逼先皇让位。
那一个“除蛀”,又怎能写尽冉苍雷霆手段,半数朝廷重臣天上灰土,将朝廷的蛀虫与反对他的老臣,尽数除去。
那寥寥几句“有疾,暴毙”,又怎么可能还原当初,冉苍将先皇与自己的兄弟姐妹几乎尽数诛杀的真相。
穹国动荡,换新皇。
武林一直处于观望状态,他们不能确定这次上位的皇帝性情品行如何,会不会残暴昏庸,还是贪婪难足。这次的皇帝是如此的陌生,在他登基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冉苍这一皇子。
只有宁恒心头一跳。
万物交替,冉苍忙得不可开交,要以一己之身将整个国家重新活过来本就是痴心妄想,但冉苍也没觉得累,想起以前在后宫角落的生活,他倒是觉得现在的生活舒服地多。
舒服极了。
除了没有时间见宁恒,哪里都好。
终有一天,冉苍得了闲,出了门,本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在平日两人见面的小屋见到了宁恒。
宁恒见到他欣喜不已,直到冉苍告诉他,自己姓冉。
“阿恒,抱歉,我骗了你,其实我姓冉,不是姓常。”
他姓冉,皇室的那个冉。
而常,是他那奴婢出身的母亲的姓氏。
“阿恒,你不高兴吗?”
冉苍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宁恒脸上绝对不是开心的表情。
宁恒沉默了。
他早有所觉,却既想这是真的,又不想这是真的。
身为盟主,他知道冉苍身上的潜力与心中大志,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身为宁恒,他却不想自己的视为弟弟与徒儿的孩子,面临眼前的烂摊子。
外有敌国,内有内患。
风雨飘摇,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
宁恒考虑了很久,也与武林商议了很久,最终,他道。
“皇上,我们会协助你。”
阿苍,我帮你。
冉苍至今记得那时的宁恒,就如同初次见面一样,是发着光的。
……
冉苍起身,这次的梦境算是平和,甚至称得上是温馨的记忆,他起身时也极为平和,嘴角还挂着弧度。
出密室,他问守着的公公:“几时了?”
“回皇上,午时了。”公公顿了顿,看看冉苍的表情,又道:“太子和圣手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冉苍颔首,“让他们进来罢。”
公公问道:“皇上不用些饭菜吗?御膳房都温着呢。还有……”公公小心翼翼地道:“还有皇后送来了亲手熬的银耳粥。”
冉苍皱眉道:“朕现在没胃口。”
公公弯腰称是,再不敢多言,将外面的人请了进来。
一人身着太子华服,一人一身白衣负箧而戴斗笠,正是冉星辰与子车痕两人。
见那传言中的圣手只是弯腰一拱手,冉苍有些不悦,但是面上未表达出来。
“早闻神医大名。”
“岂敢。”
子车痕没有多说话,径直拿出了腕枕与帕子,一旁侍奉着的公公连忙道:“哪里用您带着这些。”说完就有貌美婢女端着腕枕与帕子款款而来,放下行礼退下。
然而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吴劳。
他向冉苍问过之后,就视力一旁,显然是不打算走了。
子车痕看冉苍神态并无意外,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拖延,径直开始诊断。
片刻,子车痕将帕子放回托盘,淡淡道:“是毒,名为梦还。”
吴劳皱眉,似乎并未听过这毒的名字,问道:“神医可有把握?”
子车痕颔首:“九成。”
他垂眸抿了一口清茶。
怎么可能没有把握。
这毒在武林大会上,他与大师兄比武被划开第一道伤口的时候,就已经被悄无声息得由他下到了身内。
第231章
当夜,子车痕在冉苍的安排下,由冉星辰安置到了宫中。
熏香软塌,精食珍草,处处是投其所好,在外徘徊的人既是保护,又是监视。
子车痕拿起玉匣中的人参细细查看,唇齿微动,却听不见声音。
‘鹿茸,千叶,血灵芝,千年人参……真下得了本。’
冉星辰坐在子车痕对面,轻抿一口茶水,同样唇齿轻动,‘这病迁延三四个月,只有你一出手就缓解了,他怎么不舍得。’
‘我这梦还,本意是想令人沉睡于梦中不想醒来,师父说的没错,意志够坚定的用处不大。’
冉星辰想起自己曾吃过的奇奇怪怪的汤药,莫名身上一阵寒意。
‘这还叫用处不大……算了,这些药材不用客气,尽管拿着就好,不拿白不拿。’
‘我的出诊费可不便宜,本就没想空手而归……三师兄。’
‘亏了你师父就能先活剥了我,五师弟。’
两人面上寥寥寒暄,真正想说的,却未曾发出声音,饶是屋外的人有千般本领,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你准备得如何了?’子车痕状似对几瓶药丸极感兴趣,拿起来细细观摩。
‘大半。只是天地玄黄军极为难缠。’
天地玄黄军平日是保护皇上的绝对战力,战时人人是以一当十的精兵,最重要的是对皇上绝对忠诚。
‘天地玄黄军只是对皇位上的那个人绝对忠诚,是否?’
‘没错,他们会拼死保护皇位上的人。’
这些人是绝对的死士。
‘那是不是代表只要太子殿下你坐上皇位,他们不但不会阻碍你,甚至会成为你的助力?’
‘是、可是……’
‘那就让他们在计划时无法参战好了。’子车痕将瓷瓶扣上,看向冉星辰。
冉星辰想起那拉肚子拉到虚脱的五万玄黄军,默默地掩着自己的杯子往后靠了靠,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他绝对不信,但若是是子车痕说出来的……
‘别的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子车痕拨弄着瓷瓶,貌似对这据说极为难得的药丸提不起半点兴趣。
‘没有了。’冉星辰摇摇头。
他收敛一切锋芒,乖乖呆在这个杀母仇人身边已经太久了,久到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出无害的模样,让冉苍彻底放松警惕,将宫内外的势力一步步扩大。
很少有人知道,他本来应该有一个弟弟,他与母亲那么期盼着他的到来,他上学堂回房,得知的却是令母亲近乎崩溃的消息。
弟弟没了,不但弟弟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这是当时的德贵妃、当今的德皇后做的。
他想起无意间看见的,抱着小儿衣饰流着泪,低声喃喃着弟弟与冉苍名字的母亲,当时觉得难过,现在却多了一分恶寒与恶心。
因为他知道了,德妃的动作冉苍不是不知道的,不仅仅是默许,甚至在后推波助澜。
他外公家,虽说称得上是“开国”的功臣,却已经是被忌惮了。
冉苍根本没有想要母亲生下的继承人,他根本不想将皇位传下去,母亲有了一个他,已经是冉苍的忍耐极限,更不要说再多一个弟弟。
这个混账,他骗了母亲的情窦初开,骗了外公家的势力与帮助,夺了弟弟的一条命,骗了母亲一辈子的眼泪。
子车痕知晓冉星辰在想什么,沉默一瞬转而道:‘边疆的动向你可知晓?’
当年冉星辰舍命救冉苍,在心口处开了个大口子,毒入心,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子车痕听说有奇毒出世,于是入皇城,辨毒草,熬解药,解剧毒,将冉星辰拉了回来。
众人只道圣手毒医名不虚传,却不知道在第一天,子车痕就几乎将对方的底摸了个透。
本来冉星辰所练的功法有极强的隐匿功效,无奈他与子车痕师出同门,被子车痕一眼看穿,哪怕这毒无人可解,他也可以用自身功力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