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个小太监(78)

他道：“哦，来吃饭吧。”

他声音有些沙哑，语调平静得不像话。

林清缩了缩脖子，走过去，在宋杞身边坐下。

她的碗具已经摆好了，饭也盛好在碗里了。

“吃吧。”宋杞为她夹了个菜。

“嗯。”林清点头，埋头吃饭。

宋杞道：“后苑的花好看吗？”

林清道：“很好看呀，又香又好看，我一时贪玩，就拖到了现在才回。”

“原来如此…”宋杞凑近林清，在林清脖颈周遭嗅了嗅，他道，“阿清，你身上也沾染了花香啊。”

明明是句很正常的话，但林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宋杞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很奇怪。

但现在，林清也没心思细想什么了，宋杞靠他太近了。

他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和耳畔，虽眼前没镜子，但她能清楚的感觉道，自己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在一颗一颗的往外冒，还有她的耳垂，也烫得厉害。

宋杞呼吸的气里，还带着辛辣的酒味儿。

林清的脖颈梗住，她磕磕巴巴道：“阿杞…你…你是喝了酒吗？”

她有些怕宋杞喝酒，因为每次宋杞喝醉，她就会有一段“很难忘”的记忆…

第75章 没有离开 ...

宋杞道：“不喝酒, 怎么见到你。”

林清有些不理解宋杞说的话，她问道：“你是生气了吗？我下次要去哪儿，一定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下次？”宋杞讽刺的笑了一声, 他道, “下次，又是十年后吗？”

林清连忙解释道：“不是，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宋杞醉意朦胧的眼眸对上林清的视线, 他道：“对, 你回来了……若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他眼眸中露出几分哀戚的神色。

林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宋杞以为她回来只是他的幻觉, 林清想要开口解释, 宋杞却更先开口，他道：“囚着你我舍不得，可一放开你就跑。”

他抬手, 用指腹去描摹林清的眉眼，动作十分的小心翼翼，但他的手指却是悬空的，并没有真的去触碰林清。

他缓缓道：“听上清道长说，人在活着的时候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死后就会无法投胎, 化作厉鬼，林清，难怪你这么坏。”

“你折磨利用我，可又对我好, 你给我希望，却又转过头就狠狠抛弃我，林清，我就要疯了。”宋杞说到这，语气不明的笑了一声，再然后，说出了句近乎偏执的话。

他道：“我要把十恶一一犯个遍，再然后，变成厉鬼天涯海角的缠着你。”

宋杞的话让林清心头一紧，她急急道：“宋杞，你不能这么做，那个道士是骗你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啊神的。”

宋杞却道：“你才是骗我的，林清，就连在梦里，你都要拿这些话糊弄我吗？”

宋杞的眼睛发红，他道：“你想要抛下我，我却偏要和你长相厮守。”

“我不是。”林清一把抓住宋杞的手，带着他的手去触碰她的脸。

她道：“宋杞，这次，我是真的回来了，我没有抛下你，还有……”

林清强压下心中因要做出违背管理局规定的事而生出的负罪感，第一次对宋杞解释起她的来历，她道：“宋杞，我也不是鬼，当初是我骗了你，犯十恶不会变成鬼，死了更见不到我，你不要做傻事。”

宋杞触着林清的脸，怔愣了好一会儿。

从前，他在梦里，是从来都碰不到林清的。

难道真的不是梦？

那她刚刚说她不是鬼，是真的？

他喝得太多了吧，这一切都是假的吧。

宋杞摇了摇头，抬手去敲自己的脑袋，可因醉酒的缘故，他的脑袋里现在就只是一团浆糊，根本就什么都理不清。

他紧紧抓着林清的手，道：“你别骗我，你刚刚说都是真的吗？林清，你别骗我。”

林清主动去抱住他，她道：“是真的，所以阿杞，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着。”

宋杞回抱住她，他颤着声道：“好，好，唔——”

宋杞喝了酒，情绪又这么忽高忽低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他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林清连忙去唤下人来处理，并且从善如流的吩咐下人去煮醒酒汤拿过来。

宋杞半昏半迷的躺在床上，意识不清的念叨着一些胡话，那些话其中，大半是在唤林清的名字，小半不是在唤林清名字的，说的话也于林清有关系。

林清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喂宋杞喝下醒酒汤，又哄了宋杞大半夜，才把宋杞弄睡着，天蒙蒙亮时，她也终于熬不住了，伏在床边，有些不安稳的睡着过去。

次日，宋杞因醉酒的缘故，一觉直到天大亮才醒。

宋杞睁开眼睛，看着床顶，怔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他摸了摸床侧，猛的坐起身，神情紧张的去打量周遭，在看到伏在床边打瞌睡的林清的那一瞬间，他重重松了口气。

宋杞动静又不小，林清被惊醒，她揉了揉眼睛看向宋杞，笑着道：“早呀。”

宋杞紧紧抿着唇，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存在的，他一把将林清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林清能感受到，紧紧抱着她的人心跳有多快，他就连呼吸都是在打着颤的。

林清道：“你看，我说过的，这次不会走。”

“真的？”宋杞问，他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林清回抱住宋杞，道：“嗯，真的。”

“最后相信你一次，别再骗我。”宋杞颤着声道。

林清道：“这次保证不让你失望。”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感觉宋杞的情绪已经稍稍平静下来了，林清就放开了宋杞，她道：“我叫下人进来服侍你洗漱。”

“好。”宋杞放开她，他的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林清，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林清转眼间就又会消失。

伺候洗漱的下人早就在门口等候了，林清走近唤了一声，那些人立马轻轻推开门鱼贯而入。

宋杞这才安心，一双眼睛痴痴的看着林清。

林清也在洗漱，察觉到宋杞盯着她的目光，她难得好心情的上前去献殷勤，拿着打湿的帕子去为宋杞擦手。

宋杞看着眼前的林清，和两人触在一起的手，心中依旧觉得不真实，他看向一旁的下人，问道：“你看见夫人了吗？”

下人道：“大人，夫人不就在您面前吗？”

林清笑盈盈的看着宋杞，道：“这下安心了吧。”

宋杞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眸中涌进笑意。

忽的，他的视线注意到了林清袖口处的灰尘。

那是昨天林清拿衣袖为楚琰擦脸时留下的。

宋杞眸光凝了凝，他想到了什么，向林清靠了靠。

他熟悉的林清身上的气味，混杂着一股淡淡的，但很特殊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尖。

昨夜，他就闻到了。

宋杞大抵猜到了什么，他眸光暗了暗，但随即，他还是面带笑意的对林清说：“安心了。”

他不想再去深想她这次回来是为了谁，昨天消失又是为了见谁了，也不想追问她是不是鬼，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了，只要她愿意留下来再也不走了，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林清却丝毫没意识到宋杞神情深处的微妙，她看着他的笑意，也对他笑着。

两人一起用过早饭，林清没忘记昨天可怜巴巴的楚琰，不过……

林清看着身边的宋杞，犹豫了一下，没向宋杞找借口躲开去为楚琰送饭，而是拜托了一个跟她关系稍微亲密些的下人帮她去给楚琰送饭，而她则换了套衣服后，申请陪着宋杞一起去了他办公的地方。

说实话，看着宋杞身着官服，一脸威严的坐在御书房的主位上，林清说不惊讶是假的。

林清被安排坐在宋杞身侧，宋杞特意吩咐人拿来好几种林清爱吃的糕点摆在林清面前，林清捻起一块桂花糕，边慢慢吃着，边偏头看着宋杞，

宋杞相较从前，地上更上升了几个阶级，他的官服比从前更精致了，但变化更明显的，还是他身上的气质，谁能想象到，那个从前遍体鳞伤，被丢弃在皇宫一件破屋子里等待死亡的小孩，有一天回以这样的姿态坐在这个最尊贵的位置上，游刃有余的处理着一桩桩一件件有关国家百姓的大事。

在林清的心中，这应该是历史上饱受赞誉的承顺帝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