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一个小太监(56)
满桌玉食没有一个合她口味，为她梳发的宫女比夏瑶会梳更多的发式, 但却太过小心翼翼，跟她说句话都战战兢兢。
再之后，除了楚琰召她之外，她几乎都不怎么出门，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殿里看看书。
熬一熬，再熬一熬, 她马上就能回去了。
*
这日，也不知道是她搬过来的第几天，怀恩来了。
怀恩带了牛肉干给她，说是宋杞让他送来了, 是那日做的吧…
回想起那日的宋杞那日跪地的一吻，林清捏着书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林清接过，尝了一口，道：“和我记忆里的味道一样，我很喜欢，替我转告声谢谢。”
“是。”怀恩应道。
应完话，他却不离开，而是犹犹豫豫看了林清几眼。
林清问：“怎么了，宋杞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了吗？”
怀恩咬了咬唇，神情依旧踟蹰，再然后，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噗通”一声跪地，对林清道：“林姑娘，奴才求您了，求您不要嫁给太子殿下，求您不要跟太子殿下有牵扯。”
他说完，朝林清磕了好几个响头，再抬头时，他的额头出了血印子，眼眶也红了。
怀恩的性子稳重沉着，他会跑到她面前来哭着哀求，肯定是宋杞出事了。
林清的心紧了紧，她问：“宋杞怎么了？”
怀恩颤着声道：“主子真的不能再效忠太子殿下了。”
林清不解，问道：“为什么？”
怀恩道：“太子殿下生性多疑，主子为了能得到殿下的信任，被殿下长年以蛊毒控制，需每三月放一次血喂养蛊虫，否则就会中毒而亡，主子的腕上，全是这些年割腕取血留下的疤痕…”
怀恩说着，抽泣不止。
林清也惊得怔住。
竟…还有这样的事！
前几天她去找他的时候，他的手腕上就被包着纱布，是否就是被太子取血不久？
腕间的疤痕…她上次去云城的路上看到过的，只是那夜的月光看暗，她以为不是的，她根本就没想过他会受这样的虐待。
可笑…可笑…她前几日还信誓旦旦的对他说，要他效忠太子，还说是为了他好。
他听那话时，心里该有多难过。
“主子长年被蛊毒控制，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主子这些一直在寻找解毒的法子脱离太子殿下的控制，三日前，主子终于将解药拿到手了，可主子却不愿解毒了…”
“林姑娘，主子不愿解毒是为了您啊，因您搬到东宫，所以主子想要留在太子殿下身边照顾您。”
“且主子为您的牺牲不止如此…求求您了，看在主子这么掏心掏肺对您好的份儿上，求您不要再嫁太子殿下，求您去劝劝主子解毒。”
怀恩含泪讲完，对林清接连磕着响头恳求。
林清愣愣的听着怀恩讲完一切，再回过神来时，她手中的书已经掉在了地上。
林清站起身，快步向司礼监跑去。
“且主子为您的牺牲不止如此，因为您出宫的事，主子被太子殿用马鞭责打，那日主子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却还强撑着起来迎您回来。”
一路上，怀恩刚刚的话都在林清脑中萦绕。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司礼监，闯进殿里去找宋杞，却被告知宋杞不在。
他伤成那样，怀安说的他站都站不起来了，他肯定在房里。
林清又急匆匆向宋杞的屋子跑去。
宋杞屋子门关着，林清走到门口，急急喊了句“宋杞”后闯进去。
宋杞正坐在床边上，解了上衣准备给自己上药，没想到林清突然闯进来，他急匆匆去拢自己的衣服，被又不小心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
只那未拢好胸口出都露出了几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林清急急道：“别动，你身上都是伤，快给我看看。”
宋杞却将领口死死抓紧，他微微侧过身，神情躲避，道：“阿清，我没伤，你看错了，我还未着衣，你先回避一下吧。”
林清急得去拉他的衣服，道：“你别藏了，我听怀恩说了，楚琰那个神经病打你了是不是！”
宋杞面色变了变，他却还是摇头，他道：“没有。”
且抓着自己的领口的手越收越紧，一副要抵死不认的样子。
他身上几处还没愈合的伤口因这几下磨蹭和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雪白的里衣被血染红。
林清拉不开他的手，看着那血，她又急又气，她吼道：“宋杞！”
宋杞因她动怒，扭头紧张的看向她。
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唇和惨白的脸，林清的情绪全变为了自责。
她抱住宋杞，颤声道：“你告诉我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知道你被他这么欺负，我说什么也不跟他来往，也绝对不要他的东西。”
这样的怀抱，是宋杞一直以来眷恋的。
他僵在林清的怀里，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不敢。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大清楚，他有些听不懂林清的话。
她的话是什意思…为了他，要不和太子殿下来往吗？
他哪配跟太子殿下比，这几日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太子殿下的正妃，未来一国之后的位置才配得上她。
宋杞道：“太子殿下很好，你嫁给他…很好…”
他这样的话，让林清更加自责，林清道：“他好什么呀的，他就是个神经病，他没你的一半好。”
宋杞怔了怔，她心里是这样的想的吗，是假的吧。
宋杞想到了什么，他问：“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我帮你…”
林清打断道：“你能帮我，那你被他欺负，你怎么不帮帮你自己？你看看你被他伤成什么样子，都是血。”
“我被欺负你会在乎，你被我欺负我也会在乎，阿杞，你在我心里，亦很重要。”
林清松开宋杞，她的手盖在宋杞攥着衣领的手，她道：“阿杞，我真很担心你，你给我看看你的伤吧。”
林清的话说得太动听，宋杞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乖乖的松开手。
他的衣服因为染了血，有些地方已经粘在伤口处了，林清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将衣服揭开。
一道道或轻或重的鞭痕出现在林清眼前，宋杞的身体几乎要被交叉的鞭痕布满。
林清看着那些伤口，几乎都可以想象到楚琰那天究竟有多疯癫。
她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酸涩，她道：“疼不疼？”
宋杞道：“不疼，真的，这些伤只是看着可怕，其实过两天就会能好全了，从前，比这更重的打我都挨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宋杞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林清，却惹得林清更心疼了。
怎么可能会不疼。
林清很愧疚，她迫切的想要为宋杞的做些什么，她看向一旁的药，道：“你伤成这样也不知道让下人伺候，还自己上药。”
林清边说着，边拿起药，道：“我帮你。”
她说着，拿起药和纱布，小心的为宋杞处理好伤口，再仔细抹药。
她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明明宋杞也没表现出多痛的，但她上药的时候，就是忍不住的给宋杞吹吹，嘴上还呢喃着“不痛了”了之类哄人的话。
宋杞痴迷的看着林清。
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在照顾他。
他太眷恋这种温柔了。
林清小心的为宋杞处理好胸前和腹部的伤口，她道：“还有背上有没有伤，给我看看。”
宋杞微微有些犹豫，没有转身。
林清微微皱了皱眉。
正面都给她看了，背不应该不给她看，难道伤得更重？
林清微微俯身，向他背部看去。
看清的那一瞬间，她震惊得瞪大眼睛。
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宋杞的肩胛骨处，有一个青色的“囚”字。
那处的伤疤看起来也已经挺久远了，但去那么深刻。
他从前，到底都经历着些什么。
“这是怎么弄的？疼不疼？”林清更心疼了，她抬手，轻轻去触碰那个疤。
宋杞张口，习惯性的想要去说自己没事，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伤痛，她就会在意她，关注他。
他贪婪的想要多占据一些她的温柔。
他改口，道：“很疼。”
果不其然，那道看向他的视线变得更加柔和了。
“当初，宫里来了一个有法力的女人，她自称是鬼…可以改人生死薄，我信了，我以为她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