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她超有钱[穿书]+番外(76)
房门缓缓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正中央画架上摆设着的线稿。
画里有阴沉堆积的云,漆黑高耸的山,光秃的土地与截断的树干。雾气大面积飘荡,爬满蛆虫的少女尸体横截在画面底部。头发凌乱铺于残枝落叶之上,双眼瞪得鼓圆,血管脉络清晰无比。
窗户似乎没有关严,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得满地满墙的纸张蠢蠢欲动。举目望去每一张画都是扭曲的人体怪诞的表情,令人感到压抑和沉重。
林晚沉默看着。
同样作为创造者,她当然知道作品并不完全代表作者本人的什么。但知道陆淮既画过玛丽苏少女漫,又在画着惊悚诡谲的恐怖漫画,多少有点出人意料。
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
玄关处传来开门铃声,有人的脚步逐渐接近。林晚一动不动站着,直到那个脚步停在房门前,才问:“陆淮,我有没有问过你爸妈的事?”
“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又喑哑,隐约有着金属质感。
“现在问还来得及么?”
林晚转身直直凝望着他,质问口气有几分尖锐,“你爷爷是干什么的?你爸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在北通长大?为什么想画漫画?”
她全部知道了。
爷爷是开国老臣,功勋累累足够别满半片军装,退休后依旧是跺跺脚震破天的大人物;父亲继承父业成为南方军区的海军司令,母亲大学教授在职。
他身世显赫又为所欲为。
比如年少轻狂的打架斗殴,又比如心血来潮的漫画,滑板攀岩赛车赌球,他什么都玩什么都试,连十字绣针线活都会一些,万事万物浅尝则止。好像从来不是因为喜欢才去做某些事,他没有执着,而仅仅出于新奇而已。
偏偏足够聪明,每次轻松地弄明白各种游戏的规则,明白怎么在违反规则的边缘徘徊而不受惩罚。然后这个游戏失去了新鲜感,换下一个。
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你就是他的新玩具。
乔乔说:早晚会被厌倦。
当时林晚故作淡然地否决掉了,装作早就了解一切的样子,好像她们俩只是在对外人玩着角色扮演似的。
实际上对彼此都一无所知。
他们相互隐瞒着身世秘密。
相互。
这个词又平息了一点点被欺瞒的怒气。
视线重新聚焦到陆淮身上,林晚问:“为什么要签包养协议?为什么要和我交往?你只要回答这个就可以。”
别的都不重要。
恋爱仅仅是恋爱,喜欢也仅仅是喜欢,没有人会爱另一个人永永远远,也不可能有谁缺了谁无法存活。即使有,她这倒霉体制也不配拥有。
所以只解决最关键的核心问题就足够了。
“玩玩而已吗?”
“不是。”
陆淮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半张脸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眼神静默而锐利,几乎像是一只野兽。
好陌生。
“算了不说这个了。”
林晚突然拍着脑瓜子感叹道:“回家路上看了一部惊悚悬疑片来的,搞得我也想七想八的。还有你好歹记得把画室窗户关严,不然画好的画都飞了怎么办?”
瞧见他手中提着的袋子便问:“今天买了什么夜宵?”
“蒸饺。”
陆淮看着她故作惊喜。
“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想吃蒸饺?”
将满屋子的画丢在脑后,林晚向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催促,“快点快点,我要饿死了……”
陆淮却依旧面对着最新完成的作品,缓缓摩挲手指。
他想伪装应该到此为止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有什么故事或者我有什么故事。是时候开诚布公,将好的坏的倒出来,干净的肮脏的一一清点。
“不问我为什么要画这种东西么?”
问这种问题时,像是撕破衣服剖开胸膛,把发黑的五脏六腑掏出来展示。
陆淮看破的人很多,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让人看破他,因此心头涌上一种冰冷的、诡异的愉悦感,也有点紧张。
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
林晚语气却比料想中的随意,“不是跨题材挑战吗?刚画完少女漫就画恐怖漫画,我看好你!”
她还在逃避。
“林晚。”
陆淮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细细在唇齿中滚了几圈念出来,每次被点名,林晚都会有种被捏住后脖颈的战栗感。今晚尤其厉害。
“我爷爷是老兵,我爸是司令,我妈是中文系大学教授。在北通长大是因为——”
“说这些干什么?”
林晚别过脸去强行打断,“你不吃就早点睡,我自己吃。”
夺过饺子要走,手腕却被紧紧攥住,陆淮面无表情道:“老头选中我走政路,我爸因为娶了我妈没资格反抗,所以他在北通我必须留在北通。”
“别说了!”
热气腾腾的宵夜啪嗒落地,林晚使劲挣扎却无法挣脱。陆淮仍是自顾自作答:“和图书馆阿姨的儿子打赌谁能先当成漫画家,所以辍学画漫画。”
无声对峙许久,林晚问:“图书馆阿姨的儿子几岁?”
“八岁。”
八岁。
二十岁的大学生和八岁小孩打赌,为此退学为此被赶出家门。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而陆淮这么做了。
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对他而言整个世界都是游戏,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的游戏。
难怪。
难怪他每次看人看事如此精准,又能老练地布置陷阱让她患得患失心有不安,最后主动表现出在意的心情。
他的确全球无前任,但在别的地方深不可测。
他不是她的小白脸,更不是她可以掌控住的人。
决定交往的时候,他说她抓不住他,有再多钱也没用。原来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给的假象而已。
你以为的包养是假象,你以为的任性是假象,他不过是戴着面具陪着林总演演戏,顺便看着林总自以为是的戏份而已。
林晚后知后觉意识到另外一件事,“乔司南的那个混蛋朋友是你。”
那个非要把树挖空把腐烂的根暴露在阳光底下,逼着所有人嗅到恶臭的人是陆淮,他有着骨子里的冷血和暴虐,厌恶虚假美好而去偏爱撕破脸皮的真相。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要是他?
五个小时前还抱在一起的陆淮,六个小时前还在节目中语不惊死人不休的陆淮,以及慵懒的陆淮任性的陆淮没骨头的陆淮全部被推翻了。
他们从眼前一一划过,仿佛被撕成碎片重新揉揉捏捏,弄出了一个新的陆淮站在面前。
非常陌生。
比那幅画更怪诞。
为什么非要这样?!
林晚推了他一把:“我都说了我不想听,为什么每次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为什么非要逼她?!
“凭什么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说多少说啥多少?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东西?垃圾桶吗?你扔来什么东西我都要感恩戴德地接下来?”她近乎愤怒地责问着,拳打脚踢毫无章法。
陆淮握住林晚的手,嵌入五指紧紧扣着。
“我说过我什么都要。”
他微微眯着眼,眉目间多了几分戾气,“你的东西我全部都要,不管你给不给;我的东西也都给你,不管你要不要。我就是这种人,所以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没有歉意没有难过,什么都没有,说话语气是比冷漠更可怕的理所当然,好像所有事情他说了才算。
林晚骤然意识到他很冷静,歇斯底里的还是她。
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吵叫、肆意发火迁怒的话,和妈妈又有什么区别?她不想这样的,她不想把局面弄得这么难看,不想破口大骂表情扭曲。
不能这样的。
喉咙上下滚动吞咽,林晚有点认命地闭上眼睛,“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一次性说了吧。”
身世性格和不纯良的目的统统暴露无疑,林晚做最差的心理准备,也就是他没把这段感情当回事。反正认识不过两个月交往不满半个月,此时散场应该还能全身而退,不至于太狼狈。
“我知道你是谁。“
一句话犹如巨石砸入湖水,激起圈圈层层的涟漪,林晚难以置信地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