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将军解战袍(29)
霍景元俊容倏尔沉下来,目光寒冷:“你喜欢就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薄怒。
乔小禾在气头上自然感觉不到,听他这般说只是气上加气,轻哼一声,继续说:“我自然喜欢了,到时候往那白马会所一甩钱,呵,黑的白的只要长得好服务好什么都好谈……”
白马会所是什么地方霍景元不知道,但是从女子的话中也是隐隐听出几分意思,他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方才在马车里唱的歌原来不是唱给他听的么?
原来于她而言,感情并不需要真心。
乔小禾说着说着自觉无趣也停了下来,闷着不说话。乔小禾有些惆怅无措,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别扭的时候,方才那些话说出口和三岁小孩斗嘴毫无区别。
矫情!真真是矫情!
四周安静。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花楹觉得侯爷和姑娘说的话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奇怪在哪,更没有胆子敢问,只得默默在一旁小心翼翼沏着茶,倒是孙子都半人高的何大夫一下就听出了门道。
她手上动作不变转了话题,笑着道:“今日天气突变,当家的原本要亲自过来给将军看诊,却不料家中小儿突发高热迟迟不下,传话的小厮又特意嘱了夜深给姑娘看诊多有不便让民妇过来即可,当家的千叮万嘱让民妇问将军一句,右臂变天时可还疼?凉人擅制毒,即使毒已经拔出也要多做观察确保以防万一不留后患。”
“毒?”乔小禾手抖了下,终是忍不住问,“什么毒?”本来在生闷气的心听到男子中毒的事立即烟消云散,她看向霍景元,语气中不自觉带着掩不住的关切,“怎么回事?怎么会中毒。”说着便作势要抬手,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何大夫手下处理着伤口。
这一动,顿时传来一阵痛楚,她倒吸了口凉气,眼眶瞬间便氤氲上一层薄雾。
霍景元的眉心徒然一蹙,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按住她的肩膀,叹了口气,终是语带温柔道:“好好坐着别乱动。”
仅隔着肩上一层轻薄的纱,他大掌的温度源源不断渗入女子薄凉柔滑的肌肤。
乔小禾双肩微颤。
霍景元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了手,随后眼神落到屋外漆黑夜空依旧在落的蒙蒙细雨,似是在想什么。
两人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默契般,谁也没有再开口。
何大夫默默处理完乔小禾的伤又为霍景元细细把过脉后,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气息基本平稳,不过还是在伤口上继续敷药调养着,刮骨疗毒十分伤身,将军切莫太过操劳。”
刮骨疗毒……
关是听到这几个字乔小禾的心就已经在颤抖,不似上一次初听时的诈惊,这次她按捺住心底快要漫出来的担心,面上假装镇定地悄悄斜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男子的面上并无任何波澜,只是接过瓷瓶道了声谢,再无他言。
云淡风轻的好像受伤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又或者受的不过是点微不足道的小伤,不值一提。
乔小禾的心底渐渐生出越来越多的……心疼和自责。
她来这里一个多月,听到的更多的是男子战场如何英勇,立下多少丰功伟绩,又有多少女子倾心于他,关于他曾受到的苦难,除了一句父母双亡是由姨母舅舅抚养长大外再无其它。
而她前一刻还在马车里对他唱着那么直白的歌,下一刻就说出那些气话,丝毫没有顾虑到霍景元的心思,不管他喜不喜欢她,自己这般做都毫无疑问把他当做了一个随手可弃的物件。
任谁听了,心里都不会舒服。
花楹和何大夫俯身出屋,霍景元余光瞥了一眼身边坐着发呆的乔小禾,压住心底的异样,起了身。
刚准备要走,手上忽地缠上一丝冰凉柔软的触感。
“霍景元,”乔小禾抬眼瞧他,长睫轻颤,樱唇轻启,“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韭呀韭菜花、雪落蒹葭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略带暧昧的两个字脱口而出,乔小禾拉住男子黑色衣袍的双手微微发颤。
心中翻起惊涛飓浪。
她其实特别想告诉霍景元自己想看看他的伤, 她想为他上药, 她想成为他的药,让他在以后的日子不必再独自忍受痛苦……可是所有的话在对上男子投过来的冷漠眼神时都咽进了肚中。
做小三劝退师的这些年,看多了别人的恩爱情仇相爱相杀, 她以为自己是懂爱的, 她更以为自己对爱情中的套路了若指掌信手拈来, 可真到自己陷入其中时, 才发现所有的理智和套路在面对喜欢的那个人时毫无用处。
心中百转千回。
两人今夜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霍景元薄唇翕动,眯了眯眼,问:“何事?”
被方才那些豪放言论气到不轻,此刻本想冷着脸拂袖而去,可女子那柔柔一句“别走”说出口时,他所有的坚硬瞬间软了下来,对她,终究是不忍。
“没, 没什么。”乔小禾讪讪收回手, 指尖最后属于男子的温度消失时,她才又接着道, “雨势渐大,回去注意别淋到雨,伤口若是着了水可就不容易好了。”
从西厢房到正屋,全程由抄手游廊环环相连,根本不可能有淋湿的机会。
这话嘱咐得着实多此一举。
她……是在关心他?
心底波动瞬息, 霍景元面色微霁,语气也随之放柔:“你也多仔细着水,伺候的人不够了尽管和我说我再差几个得力的过来,国公府断然没有让你亲力亲为的道理。”顿了顿,又道,“即便你的家乡对那些虚表之事不在意,我怎么带你来的自然就该怎么送你回去。”
最后几个字,听者无意,说者却是字字诛心。
霍景元眉心再次蹙了起来。
乔小禾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十分尴尬。
那番话原本只是她脑子发热一时口快而言,特别是最后几句信口胡诌连脑子都没过,然而很显然霍景元将它们当了真,不仅当了真,从他这句话语来看,自己在他心目中恐怕是形象堪忧。
出师未捷身先死,乔小禾深感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本事见长。
她殷红的唇瓣动了几下,心中万千话语要说,偏偏到了唇边,却不知道从何解释,最后只好低头看着脚上翘起的并蒂芙蓉鞋头。
心中懊恼至极!
霍景元眼里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芒。
她的关心于他而言是寒冰中的一丝温暖,于她而言却说不定只是普普通通的随口一言,她会关心他,自然也会关心其他人,不论那人是男是女,这话都仅仅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客套问候。
是他多想了罢。
因着那一声别走而起的柔软慢慢又变得坚硬起来,霍景元唇角微微压了压,神色严肃:“天色已晚,你好好休息。”
话方落,乔小禾便觉眼前高大身量投下的影子倏地离开。
眼前是明亮了许多,心情却是越发黯淡,这一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猛地起身,提起裙角就去追仅离门口十步远的霍景元。
眼前的房门紧闭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霍景元即将迈出的步子停了下来。
思忖一下,终是转身。
乔小禾跑得急,男子这一转身,她正正就撞上他结实的胸膛,也来不及细想太多,微微抬起下巴就解释起来:“方才那些话都是我胡说八道的,算不得数,我,我真没去过什么白马会所!”
霍景元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眸中却是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真的!别说白马会所了,就是连男人的手我都没有牵过,更何况……更,更何况……”见他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乔小禾撇撇嘴十分认真地辩了两句,只是说到后面舌头打结,却是迟迟说不出后续。
乔小禾实在不知那些话该如何去说。
虽然方才在马车上她已是侧面表过心意了,可那歌说直白也不直白,既可当做一首再普通不过的歌,也可往深想了去。
可现在就不同了,在这个时刻,看似总是无所畏惧的她也生出了惧意,想要直白告诉男子自己心底的想法,却又不敢或者说是害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