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继续分析着:“之前御书房时候,那个刺杀皇帝的刺客,是皇帝自导自演,想来刺探傅洵的反应的。”
“傅洵明明瞧得见,却要在那场火灾中装作盲人。”她轻轻垂下眉:“多半是火灾里瞧见了什么。”
火灾里瞧见了什么,才能让一个八岁的孩童装作盲人,才能让一个父亲试探自己的儿子?
“那一场火灾多半是皇帝授意的,梅妃未必是死于火场,极有可能是死在了皇帝的手里,傅洵瞧见了这一切,故此装作失明。”
黎喻稍稍停顿了一下,联想了一下傅洵最近的动作,得出了一个有些荒谬的结论:“他想要将所有的皇子都除掉?”
她正要继续思考下去,铃铛却忽地出了声:“宿主你终于想起来心结这件事了?”
黎喻顿了一下:“一直想着呢。”她微微偏了一下头,低声道:“只是之前还想做些别的事情罢了。”
铃铛有点茫然:“那你完成那件事情了?”
黎喻轻轻垂下眉,漫不经心地踢了一下脚下的那枚石子:“没有,不做了。”
她侧过身,轻轻扫了一眼关着门的书房,低下头,没有再出声。
傅洵坐在桌案前,有些茫然地握着笔,不断地戳着眼前的那张纸。
他还是没有想明白黎喻为什么会提出和离这件事。
他皱着眉,低头瞧了一眼被他画废了一整张纸,抬手将那张纸揉成了一团,丢到了一旁的纸篓里。
他站起身,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王妃院瞧一下,便听见了一道敲门声。
傅洵的眸光登时亮了一分,他几乎是立刻便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抬着手正准备敲下去的青衣人一下子愣住了。
“王爷?”
傅洵收回手,眸光一瞬间便黯了下去。他垂眉扫了一眼那个青衣人,然后走回到了屋里。
那青衣人愣了一下,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他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跟着傅洵进了屋里。
他弯下腰,正要继续汇报之前的事情,冷不丁听见傅洵问道:“我记得你家庭和睦?”
那青衣人有些愣。
他思量了片刻,还是低声应道:“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家妻偶尔也有心情不佳的时候。”
傅洵微微抬了一下眉,然后他仿佛不经意一般,慢慢询问道:“那你妻子闹脾气的时候,你是如何哄的?”
第75章 为夫瞎了才会看上你(32)
那青衣人实在是没有想到傅洵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这……”他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无奈道:“家妻性格温婉体贴,未曾有与属下闹脾气的时候。”
“谁家没那么三分不合。”傅洵不信他:“你还要藏着掖着?”
那青衣人完全没有想到傅洵会如此执着。
他有点儿哭笑不得,抿了唇,叹气道:“王爷怎么揪着此事不放?”他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刚刚王妃来过的事情,心里忽地有了数。
他偷偷抬了一下眉,轻轻扫了一眼傅洵的脸色,然后斟酌着道:“家妻确确实实会偶尔闹个脾气,但是毕竟……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的仇……”
傅洵耳尖忽地泛起了红。
他微微眯起眼,极小声地念:“床头吵架床尾和?”
傅洵一下子便想起了那日悬崖之下,那日柔软而又冰凉的唇瓣,和那曼妙的曲线。
他抿住唇,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没有其他的法子?”
那青衣人怔了一下:“送些小玩意儿哄一下也可。”他皱起眉,想了想:“送套王妃一直惦念着的首饰,或者布匹,若是都没有,就送些稀奇小玩意,王妃想必——”
“谁和你说是王妃了?”傅洵却忽地打断了那青衣人的话。
那青衣人低低咳嗽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傅洵偏了一下头,似是察觉到了自己态度有些过激,抿唇没有再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再继续问这件事,只淡淡道:“下一步还是照着执行,秦勉那边要看牢了。”
傅洵轻轻拧了一下眉:“那人有把柄在我手里,不得已答应借半张虎符给我,但难保此人临时反悔。”
他轻轻垂了一下眉,抬起慢慢敲了一下桌子:“虎符到手,便取了秦勉的性命。”
傅洵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忽然断了一下。然后他皱起眉,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低低道:“算了,你看牢他,虎符到手便囚禁他,不要取他性命了。”
哪怕秦勉对秦喻不好,他到底是她的父亲。
傅洵站起身,偏头同那青衣人道:“其他事情,仍是照着原先的计划执行。”
他吩咐完那青衣人,瞧着他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便一下子站起了身。
他略略有些烦躁地看了一眼搁着的案纸,然后对着半空招了一下手:“王妃刚刚在做些什么?”
一个黑衣人跪在了他的面前:“回禀主子,王妃赶走了贴身伺候的丫鬟,现在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
傅洵微微拧了一下眉:“只是坐着?”
那黑衣人点了一下头,又迟疑了一下,然后他犹豫道:“王妃好像眼眶有些红。”
傅洵握紧了手,他迈步就想出去,可他刚走了一步便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片刻,良久,才低声道:“你知道女儿家都喜欢什么东西吗?”
那暗卫有些迷茫。
傅洵低声吩咐道:“去买些来,送到王妃院子里去。另外……”
他偏头看了一眼外面静悄悄的院子,慢慢道:“这几日不用再拘着她了,护好她便可。”
第76章 为夫瞎了才会看上你(33)
皇子遇刺是大事,不管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了彰显皇家威严,他都势必都要给这件事一个解释,并且越快越好。
朝里面随意拉了个替死鬼便匆匆了结了这件事,甚至没有花上两天时间。
只是在六皇子被莫名其妙禁了足。
朝里面人人都瞧得明明白白,但是谁都不敢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只敢在私底下偷偷聊一聊。
“六皇子可真是胆大包天,刺杀了宁亲王和太子,还胆敢将刺杀太子的祸事栽赃到宁亲王头上……”
人人都觉得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有被禁足在院子里的六皇子茫然一片。
他并不知道发什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睡了一觉起来,就莫名其妙背负了残杀兄长亲弟的名头。
六皇子无辜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父皇在说些什么啊,儿臣真的没有做这些事情!”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事到如今了,你还死不承认?”
“儿臣没有做又如何承认!”他几乎哭了出来:“一定是有人污蔑儿臣!”
他此刻脑筋转得飞快:“一定是别人做了这件事!栽赃给儿臣的!父皇您知道儿臣的,儿臣哪儿来的胆子做这些事情啊!”
六皇子是个流连花丛,日日泡在温柔乡里的人。
如果不是最后有证据指向了他,皇帝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最草包的儿子会是幕后之人。
“你说不是你,那你觉得是谁?”皇帝冷冷地问着。
“这……”六皇子愣了一下,以为皇帝相信了他,立刻狂喜了起来:“兴许是三哥!八弟也有可能!”
他不管不顾,将所有的皇子都报了一遍,然后希冀地看向皇帝。
皇帝却冷冷哼了一声:“那你前儿个去了哪里?”
“前儿个?”六皇子茫然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回忆了起来:“儿臣在怡红院和小翠一起……”
“怡红院小翠?”皇帝却忽地沉了下脸,一把将手里的纸摔到了他的面前:“你事到如今还想欺瞒!”
“怡红院小翠半个月前就死了!”皇帝猛地抬高了声音,失望地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六皇子,慢慢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房间。
六皇子跪在地上,还没有消化这个事情。
他有些惊慌地捡起地上的那叠纸,匆匆忙忙看了一遍,哆嗦着唇:“小翠半个月前就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眼看见上面的字,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将那叠纸扔了出去:“她明明前头还在和我厮守!”
他颤抖着身子,有些惊恐地喃喃自语:“那、那那个小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