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穿书)(24)

屋子里静默的针落可闻,陆珩想抬起桑桑的下巴仔细看看,可手指刚刚触碰到了她的下颌尖儿,桑桑便侧过了脸。

陆珩的手指硬生生顿在半空:“你要如何?”声音依旧没有一丝起伏。

桑桑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的伪装,她冷笑地看着陆珩,她都能瞧出来的事,陆珩自然也能,他明明知道是范雅娴诱使陆静婉做的,他却只除了一句“够了”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是不是在他这样冷漠的人眼里,她压根儿就不是个人啊,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儿?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桑桑侧过了脸:“世子还是出去吧,桑桑眼下这模样,若是害的世子做噩梦了多不好,”她不无讥诮地道,事到如今,她只想安静地待着。

陆珩的手落下,他看着桑桑眼睛里从没出现过的情绪,忽然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兴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陆珩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出去,然后吩咐十安请大夫过来。

“嘶,”桑桑忍不住抽气道。

宝珠越发轻了力气帮桑桑抹药,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桑桑,你且忍着些,过一会儿便好了。”

末了,宝珠轻轻敷上纱布,她叹了口气:“还好这伤口浅,按时敷了药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疤痕,刚刚可是把我吓坏了。”

宝珠又道:“若不然咱们还是请巫祁瞧瞧吧,他的医术自是更好些,”寻常时候除了取血以外用的都是旁的大夫。

桑桑摇了头:“不必,用这个药就好。”

桑桑揽镜细照,她精致的眉眼很是落寞:“先前秦夫人用茶杯划破了我的脸,眼下陆姑娘又用戒指弄伤了我的脸。”

宝珠在一旁收拾药膏纱布,舒了口气道:“谁叫咱们是小丫鬟呢,这样的事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别的法子,”她被陆珩一家祸害惨了。

一口郁气积在心里,桑桑看的清楚,这事分明是范雅娴嫉妒她在陆珩身边伺候,才使了这等毒计,说起来她全是因着陆珩才受了这无妄之灾,可陆珩却毫无表示,更不会为她出头。

桑桑忽然笑了一下,是她想多了,陆珩怎么会为她出头呢,她不过是个下人丫鬟而已。

许是郁气积心又着了凉的缘故,到了晚上桑桑就发起热来,这事还是宝珠第一个发现的。

宝珠特意熬了汤想给桑桑补养身子,可等她进了屋却发现黑黢黢的,她原以为是桑桑贪睡,可到了近前却发现桑桑脸红的不正常,用手一摸更觉得滚烫,竟然是烧的厉害!

宝珠当即就去找了安嬷嬷请大夫,一整个晚上都不得安歇。

可第二天桑桑也没有好转,原来正因为她是陆珩的药引,未免血液不纯净,范老夫人特意交代过,大夫不敢用药性太烈的药,只用了些温和的药,药效也就更慢。

这期间桑桑昏昏沉沉的,她觉得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梦魇中。

这梦里光怪陆离,为了生存,她成了丫鬟,还要违背心意去讨好陆珩,更要忍受种种的委屈,她觉得她要坚持不下去了,她不想醒来。

梦里似乎是一个雅致的房间,床榻不远处悬了个绘了海棠花图样的走马灯,昏黄的烛影里海棠花轻转,像是正在开花的模样,玉壶光转,妙不可言。

桑桑觉得她身子发软,像是被火烤着一般。

她侧过脸,忽然瞧见床榻旁多了个身影,这人身姿挺拔,半坐于床榻上,他的侧脸在如月的光辉里更显矜秀清隽,竟然是陆珩。

桑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她看着陆珩疑惑地道:“怎么在梦里都有你?”

想及此,桑桑更加确定这是个梦,因为陆珩是不会来的,好歹是在她的梦里,想做些什么都可以了。

桑桑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陆珩,做梦你都不放过我!”

她抛却了从前的那些伪装,将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诉之于口,桑桑的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隐于软枕间,她太委屈了:“陆珩,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桑桑没看到,陆珩掩在袖袍里的手指动了下。

第22章

走马灯照旧在转,海棠花开了又败。

桑桑整个人躺在温暖的棉被里,她周身热的似火炉,分明一丝力气都没有,可说出了这话之后却异常的轻松。

桑桑哭的时候向来没有声音,就那样睁着一双清澈明润的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谁见了都要心软。

陆珩坐在床榻上,他半侧脸在昏黄的烛光下俊秀无比,声音微冷道:“胆子还挺大。”

桑桑闻言更是生气,她大了声音道:“平日里叫你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在我倒梦里,我若还叫你欺负可也太惨了。”

她自觉声音颇大,气势厉人,可实则烧的厉害,嗓音软绵绵的,如今大了几分劲儿,更加显得软糯,一点都不吓人。

陆珩勾唇:“也罢,既在你梦里,那就都听你的。”

桑桑觉得她的头又昏沉了几分,她强撑着道:“等哪天的,我也要这般欺负你,叫你尝尝我这般的滋味。”

“陆珩,我讨厌你,”桑桑说完就觉得眼皮沉重。

桑桑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既轻又软,陆珩俯下身,用清冷的指节碰了碰桑桑的脸:“你烧的厉害,该睡了。”

桑桑想推开他的手,可无奈没有丝毫力气,又过得几瞬,她就沉沉睡去。

借着走马灯的光,一切都分外清晰,桑桑原本白皙的小脸通红,像是染了胭脂一般,面上还挂着泪,花瓣一般的嘴唇翕动,似乎是在喃喃,可也究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陆珩用指腹抹去了她的泪,此时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吧,竟敢说讨厌他。

陆珩看了看指尖晶莹的泪,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他慢慢地将指尖的泪碾去。

“十安,药拿过来了吗?”陆珩道。

十安悄步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甜白瓷大碗,里面装的浓黑的药汁,他面带纠结道:“世子,老夫人交代过的,不许桑桑用药性烈的药,到时候难免耽误你的药性。”

十安自然是挂心桑桑的,可范老夫人早就交代,他又不能违抗。

陆珩没有言语,他将药碗端过来,又用汤匙舀了一勺药缓缓喂进桑桑的口中,她的嘴唇微动,很快便将药咽下去了。

十安的心跟着松快了些,他就知道,自家世子不会那般冷漠的。

一碗药喂完,陆珩起身:“回吧,今儿晚上的事不要叫任何人知道,”他不想搅扰了祖母范老夫人。

至于桑桑,留着她倒也颇有趣。

除了十安,谁也没有瞧见陆珩竟是自己走了回去,毫无障碍,十安小声道:“世子您慢着点儿走,免得伤了腿。”

好不容易从火炉中脱身,桑桑在第二天早上睁开了眼。

宝珠刚好推门而进,一见桑桑醒来面上就带了笑,她连忙过去摸了摸桑桑的额头脖颈,确认不再发热以后才掉了眼泪:“老天保佑,可算是不再烧了。”

桑桑的身子发虚,她强撑着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宝珠连忙扶了桑桑靠在软枕上:“眼下都是你烧的第三天了,你可不知道,你把我吓坏了,这一烧就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昏睡着,我还以为你要烧糊涂了呢。”

桑桑舔了舔嘴唇,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宝珠,昨儿晚上世子是不是来了?”她脑海里莫名有个陆珩坐在床榻边儿的景象。

宝珠拿过一旁熬好的白粥:“你可不是糊涂了,世子怎么会过来。”

桑桑一想也是,她是真的烧糊涂了,陆珩怎么会过来,她侧过脸去看,房中果然没有那盏走马灯,她不禁扶了扶额。

桑桑又一想,陆珩不能走路,更不可能过来了,她这是做梦了,梦中似乎还说了些讨厌陆珩的话,好在只是个梦,要是真叫陆珩听见了,可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宝珠喂了桑桑一口白粥:“范老夫人真是好狠的心,竟不给你用药性强些的退烧药,好在你自己挺了过来。”

白粥暖胃,吞下后果然舒坦了许多,桑桑想起范老夫人就叹了口气,这更是个心狠的,她只能受着了。

得了安嬷嬷的令,桑桑可以在房里养身子,这一蹉跎就是好几天过去,桑桑的烧终于褪去,脸上的伤也只剩了条淡淡的红痕,约莫再养个把日子就能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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