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跟科技树谈恋爱[三国]+番外(127)

主人优柔寡断,围在车驾周围的家丁们就惶惶不安。有懒散坐地上双目放空的,有围在火堆旁胡吃海塞的,有握着武器过度亢奋的,也有目光乱飘找地方跑路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曹家的家丁和曹操的虎豹骑之间的差距来,军事素养天差地别。

可叹的是作为家主的曹嵩还没有察觉,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车厢内的金银细软上了。“你说,若是我们用财帛贿赂黄巾,可否脱身?”

同在一辆车上的张氏,随着年纪的增长体型越发富态。三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彻底磨灭了她在位卑时养成的敏锐,只剩下斗天斗地斗嫡系的傲气。

“要我说,我们就该停留在谯县老宅。宗族聚首,才是保全之道。”张氏抱怨道,“大郎说得好听,还不是把我们丢在半道上,这前路兵荒马乱的,怎么走得到青州?”

曹嵩:“唉。”

这个时候,一个面容秀美的青衣女子掀开挂在车厢前的帷布。“曹公,张夫人,下人们煮了午饭,来献给主家。”

张氏看见她,眉头就皱起来:“怎么是你?阿德呢?阿疾呢?我儿子呢?”

卞氏眉眼低垂:“前两日夫人和两位郎君吃坏了肠胃,今天竟是更加严重了,起不来身。”

这还怎么让人吃饭?张氏摔下碗就冲出去,彷如一颗圆滚滚的大肉球,将站在车旁的卞氏撞了一个趔趄。

曹嵩紧跟着掀开帷布,在僮仆的搀扶下往后面曹德曹疾所在的马车走去。他临走的时候倒是看了卞氏一眼,似乎是想宽慰两句,但所有的话最后都化成了叹息。

卞氏是曹操的妾室。说不受宠吧,她是唯一的妾室;说受宠吧,长年被扔在老家,也不像个受宠的样子。张氏喜欢折腾卞氏,曹嵩也劝过几次,但都被“她只是个妾”给堵回去了。

两个年长的都走了,卞氏也不用停留,忍着脚踝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回到主母胡氏的马车旁。

胡氏躺着,身上盖一条蚕丝被,但面色却是蜡黄一片。她刚刚喝了药,有两个妇医抱着碗去倒药渣。

“夫人怎么样了?”卞氏拦住一个问。

那妇医微微下蹲给她行了礼:“我等不是专业的瘟医,如今不过是照着药方一一试给夫人罢了。但夫人这病来得凶猛,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是传说中的痢疾。”

卞氏听不懂什么叫“痢疾”,只能问:“能治吗?”

“之前老大人突发高热,已经将白粉用尽了。金银花和马齿苋都过了季节,我等也束手无策啊。”妇医说完这一句,就愁眉苦脸地绕过卞氏离开了。

卞氏愣了片刻,才整理好表情,回到车厢里给胡氏喂肉粥。曹佩也在,沉默地帮忙将母亲扶起。

粥是特意熬的,用掉了为数不多的稻米,白滑软糯,连肉都是切成小丁,入口即化。胡氏将整碗粥喝尽了,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抬手帮卞氏将一缕散开的头发别到耳后,又用手背轻轻抚摸着卞氏微微隆起的小腹:“刚刚张氏又给你气受了?”

“妾身出身寒微……”

曹佩冷哼一声:“张氏自己还不是个妾。”

胡氏吃力地转头去看曹佩,然后笑了起来:“能骂人就好……能骂人,就是有心气……如今这世道……没心气就不能活……”

胡氏掀开被子,挣扎着坐起。卞氏和阿佩连忙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陪我……去外面走走。”她的脸上突然就容光焕发,仿佛夕阳返照一般。

卞氏低头吸了吸鼻子:“听夫人的。”

桐亭县城的地面上满是尘土,秋阳照在土黄色的城墙上,整个世界都黄扑扑一片。只是天空分外高远,灰色的云朵像是被光线劈开一般。

“你服侍我多年,我也该回报你一二。”胡氏似乎有些高兴。

“夫人说什么呢?是夫人庇护我多年。”

胡氏摇摇头:“我刚嫁入曹家的时候,大郎和二郎年幼丧母,连去厨房领吃的,都要排在张氏之后。我抱着大郎说,定会帮他出气。结果你当如何?”

“如何?”

“大郎说,等凤凰长出了羽毛,就不用和野鸡在同一个盆中争食了;没长出羽毛的时候,吃野鸡的残羹冷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活下去。”

卞氏低头思索,手上依旧搀扶着胡氏往前走。

胡氏在仆从惊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上了城墙,她抓紧卞氏的手,冲着城外的喊杀声,厉声道:“你管张氏做什么?她不过是只剪了翅膀的野鸡,你夫君是九天之上的凤鸟。她在后宅斗得乌烟瘴气,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扔到乱世里都是蝼蚁。哈哈,哈哈哈哈……”

卞氏震惊地看着这个一向循规蹈矩的贵妇。她面容扭曲,双臂向天,仿佛将被感召而去。

初平元年九月初三,曹操、曹生继母胡氏病逝,享年四十二岁。其遗骸葬于桐亭,数年后方才迁入谯县祖坟。至今桐亭有继母冢和秋阳坪,坪上有曹丕真迹《慈孝颂》残碑,属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

第112章 平原事

胡氏的葬礼办得很简洁。

赶路途中找不出足够的麻布做丧服,只有曹佩勉强凑了一身,曹德有一件纯白的短衣,剩下的人不过是用白布裹头罢了。

卞氏倒是想去披麻戴孝,无奈没人给她留粗麻布。于是她只能从旧衣中找了一件花纹最少的白色外衣,尽除发簪首饰,深夜来到胡氏的墓前。

明月当空,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停了。乌鸦的叫声在清澈的夜空下盘旋,叫得坟前的白幡不停摇动。

曹佩靠在新砌的墓碑上,她的肤色在月光下被映照得惨白。听到卞氏的脚步声,她慢慢抬起眼皮:“怀着身孕就好好歇着。”

“妾身来给夫人尽孝。”

“虚伪!”

卞氏跪下来,往火盆里添了一张草纸。“我见到守城的乡勇在喝酒庆贺,想来桐亭之围已解。但前路漫漫,曹家却人心涣散,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才是你。”曹佩从墓碑上直起身子,也往火盆里添了一张草纸,“但你问我没用。我一个未亡人,死便死了,既没有母亲要照顾,也没有孩子要生。”

“郎君和二郎在诸多弟妹中最喜爱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自暴自弃的话?”

“呵。”曹佩轻笑一声,“大兄的眼里只有二兄。至于二兄……”

“如何?”卞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抓住曹佩的胳膊,“二郎给你留了人手,是也不是?”

曹佩侧脸,投过来一个毫无感情的目光。这个眼神太过恐怖,使得卞氏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夫人是不会想看着你带全家一起死的。”

火盆里的火焰跳动,照着两个女人的脸。

“你想哪里去了?父亲是这么多年的九卿,大兄是这么多年的武将,这天下的局势如何,曹家何去何从,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

卞氏的眉头狠狠一跳,但长久以来的修养让她坚持到将一叠草纸烧完,才起身离开。

曹佩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一片死寂,只有掌心里一方刻着“曹佩”二字的小印,在不停转动。她心里有股气,但是一股死气,只有报复和毁灭能将这股死气喂养下去。

又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光大亮。曹家的车队里终于爆发了冲突。首先背叛组织的还不是一直叫嚣着的张氏,而是家丁们。

“老府君,这随身的钱财太多,早就遭了各方觊觎。现在豫州军向我等索要钱粮,该如何是好?”

“兖州牧刘岱不善领兵,冀州兵败的黄巾南下兖州,聚啸山林。这道路不通啊,除非我们绕道冀州。”

“主人,听说冀州牧王芬平定了冀州南部后大肆搜刮民财,往来客商十中税五。我等若从冀州过,还没走到青州就得饿死半道,不如转头回谯县吧。”

“乱世之中男女老弱全家迁徙,本就是危险重重,还望老府君三思。”

“老主人若是不听劝,非要北上寻死,就请放我等离去吧。”

“是啊,请放我等离去吧。”

……

曹嵩一口气没上来,手都抖了:“你……你们……大……。”

“大胆!”一个尖细的女声呵斥道。因为声音的变形而显得尤其陌生。人群分开,走过来的是一身素服的卞氏。

她头发稍有些凌乱,气势却很足。“天下大乱,哪有真正的太平?黄巾肆虐,不知何时就会祸及谯县。如今只有与夫君汇合,重兵所在之地,方能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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