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154)

高怀德瞧着孙子的目光冷冽无比。

高鉴明捂着脸,被父亲打懵了。

“我、我也是为了高家——”

“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高岑羞恼交加,无比绝望,“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高怀德大步踏出门槛,高岑紧随其后,家里的仆从气也不敢出,只远远的躲着,生怕大公子恼羞成怒迁怒旁人。

高鉴明肺都要炸了!

他不配做高家的家主,难道那个小娘养的就配?!

他奔向后院母亲的屋子,直扑到郑氏的腿上大哭:“娘,儿子不服!”

郑氏惊惶的抱着他头问:“我儿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高鉴明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经过,抹着眼泪问:“娘,你说父亲是怎么想的?难道他真要高家在他手上被练家压一筹?除掉练白棠,只有好处,没坏处。何况那彩版的方子,我们都学会了。”

郑氏摸着他被打肿的脸,气得咳嗽不止,全身颤抖:“高岑,高岑——”

高鉴明忙给她倒了杯水。

郑氏好容易平静下来,方对儿子道:“你也不对。这种话如何能放在明面上说?反正练白棠已经得罪了汉王,你父亲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咱们静观其变,适时出手就是。”

高岑低下头。

郑氏眼底掠过厉光:“乾唐轩的罪若能办下来,松竹斋从此不复存在。益明的亲事也就没必要再去折腾。若办不下来——”郑氏摇头,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汉王殿下啊!

会场内,众人议论纷纭,白棠从他们的眼底看到了不安与惊惧。

“老方怎么可能帮贼人销赃?”集雅斋柳老板直叫唤,“他那胆子,连古董都要再三鉴定才肯收货。哪会做这种杀头买卖?”

“那盗贼为何要无缘无故陷害老方?”有人持怀疑态度。“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胡说!咱们街上多少年的邻居了,这些关窍还看不出来?!”

眼看即将起争执,练石轩的烟杆子重重敲了敲桌子。

大伙儿登时安静下来。

“白棠。”练石轩唤道,“你来说说事情经过。”

白棠遂起身将昨夜方夏找他鉴定画的事简单清楚的讲了一遍。最后道:“此事,还是因我而起。是我不慎得罪汉王,却殃及鱼池。故白棠在此发誓,必要洗清方老板的冤屈。为他讨还一个公道。”

众人面面相觑,敢情汉王是想杀鸡敬猴?

一时面色都难看起来。

有暗里责怪白棠惹事生非的,有恨汉王阴险狡炸的,还有担心自己是下一个方老板的。会场里竟是鸦雀无声。

高怀德与练石轩对望一眼,知道大伙都有顾忌。

“这事,其实无关汉王与白棠。”高怀德沉声道,“关系到的,是我们这个行当的生死命脉!”

诸人又是一惊:不关汉王与白棠?生死命脉?至于么?

高怀德见自己的话镇住了众人,续道:“大伙儿想想。咱们这行当,不提装裱,就雕版吧,和名家书画的交道打得少么?这次方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了贼赃又被冤枉是同伙。若真定了罪,咱们以后头上就顶着把不知何时落下的刀!谁还能安心干活?”

可恨他那长孙,只想着个人恩怨,却从未想过此事对他们这行的危害有多大!此例一开,今后同行为争高低相互倾轧陷害永无止境!白棠好不容易将雕版推入了一个新纪元,大好的形势,绝不能让汉王毁了!

至于汉王,哼。等他回了封地,什么都不是!

众人受教。谁也不想将来不知不觉被人害了!此例绝不能开。

“可是,汉王殿下……”

练石轩淡声道:“汉王若不讲理,还有太子、皇帝呢!”

言下之意,有太子在,没汉王什么事!

众人心中大安。没错。皇帝要迁都,汉王绝没有跟着一起的道理!等他滚去云南,哪还顾得上他们?

“那我们该怎么救方老板呢?”

大伙的心齐了。

白棠微微一笑。汉王,等着接受他的反击吧!

“各位有所不知。”白棠轻声道,“汉王世子有个新纳的宠妾程氏。”

同行表示有所耳闻。纷纷道:“世子对程氏宠爱有加。还在我店里买过几副名家的扇面给她。”

“不错不错。”柳老板道,“因为程氏极喜欢收藏各种扇子。所以世子没少与她搜刮各种扇子。听说前几日还买了把名贵的象牙扇!”

白棠点点头,这与徐三调查的结果吻合。

“方老板能否得救,就靠这位程夫人了。”

第187章 审案(一)

几日后,钟大人开庭审理汉王府被盗一事。汉王自然不可能亲自露面,派了府里的大管家旁听。

案情其实挺简单。一群不怕死的盗贼跑到汉王府偷走了些珠宝与《芙蓉锦鸡图》。人赃俱获。问题就在盗贼咬出了城里乾唐轩的老板方夏是销赃的同伙。

钟大人对此有些疑惑。乾唐轩也是老牌的书斋了。老板方夏他也有些印象,并不像是此等恶徒。但是盗贼们说得头头是道:何时与他联系,如何联系,如何分成说得清楚明白,施亮还人赃俱获!

方夏在审问中大声喊冤,道他只以为那张画是赝品——谁会轻易拿真迹出来装裱?他没看仔细就收了。谁知就被诬成同伙!

钟大人收到太子的口信后,心里有了计较。

开庭审案时,衙门挤满了旁听的百姓。练白棠和徐三这回没躲在后堂,堂而皇之的站在了人群中。只因徐三魔王的名声太响,他和白棠周围三尺荒无一人,自动形成了个隔离带。

“宣盗匪首领姚大郎。”

姚大郎生得腰粗膀圆,面相凶悍。他似乎并不愄惧大堂,仿佛身经百战的将领巡视自己的战场般昂首挺胸走了出来,瞧得白棠眉毛一挑:有意思。

徐三在他耳边怨念的道:“白棠,你就陪了我一个下午。”

白棠笑瞅了他一眼:“谁让你底子好,歇一天就恢复了呢!”

徐三无言以对,恨极自己的好事让汉王搅和得一干二净:汉王,又是汉王!爷这次让你好看!

“姚大,你伙同崔羊子、马扣于六日前的晚间潜入汉王府盗走玉佛一尊、紫金香炉一只,崔白扇面竹扇一把,珍珠链子两条,还有《芙蓉锦鸡图》一张。你可认罪?”

姚大郎爽快的道:“认罪。”

下头窃窃私语:都被捉贼拿赃了,不痛快也不行哪!

钟大人也觉得此案破得太轻松了些:“既然认罪,就将事情经过从实招来。”

姚郎大声道:“兄弟几个手头缺钱,想干笔大的今后就消声匿迹好好过日子。听说汉王府里宝贝多,而且汉王府里正好有我认识的老乡,所以踩了几日的点就下手了。”

白棠暗暗点头:仅凭几个小贼就盗了汉王府太不可思议,当王府的侍卫是吃干饭的么?但如果有内应,那就另当别论了!

“府里的老乡叫松墨,在王爷的书房伺候。我许了他分成,说动他接应我们,扮成府里的侍卫潜进收房偷了东西。金银可以化了重铸。珍珠可以拆了卖,但是那张画不好处理,我就找了乾唐轩的老板方夏帮我销赃。他说,可以通过啥法子给画换个样子。冒充其他的画送出南京城。”

白棠略微点头,在原画上覆一层画打掩护,也不是不可。

钟大人遂宣方夏上棠。

白棠见方夏衣衫整洁,也没用刑的模样,心中松了口气,不禁对他微笑颔首。

方夏一出来,就见到许多同行都来听审,还有不少人给自己施眼色挥手安慰自己,心中感动。牢里几天他还真没受什么罪,姚大郎不服,牢头说了,谁让人家银子送的足呢?方夏的家人探望他时他才知道,高练两家已经和跟同行们想好了救他的法子,白棠出钱搞定了狱卒。要他安心等着清白出狱就是。

到了堂上,听得钟大人问:“方夏,姚大郎指认你是他们销赃的同伙,你可承认?”

方老板一口否认:“五天前,此人出现在我的乾唐轩,拿着张《芙蓉锦鸡图》说要重新装裱。大人,各位同行可与我作证,徽宗皇帝的花鸟图素来仿者众多,我当时看这画画得极精细,只当是高手所仿。再说了,谁有本事从宫里头偷画出来还若无其事的送来装裱?哪晓得这画被汉王殿下从内务府借走又被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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