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满是怅惘,沈秋檀就在一旁默默的陪伴着他。
“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李琋拉着沈秋檀就跑,很快就出了院子。
柔仪殿后面有个不大的月亮门,因为常年无人行走,几丛乱竹子和野草已经将门口堵住。李琋扒开野草,带着沈秋檀钻了出去,两个一路向北,最后停留在一汪开阔的池水前,汉白玉石阶沧桑厚重,李琋指着池水:“这里,是北海池。”
沈秋檀心里一惊:“是你当年被推下去的地方?”
李琋点点头:“李珝有两条恶犬,皇后娘娘死之前,何贵妃还只是个四品美人,后来皇后仙逝,何香云才渐渐露出本性,分位连连晋升,甚至超过了卢贤妃,李珝的恶犬也大张旗鼓的在后宫乱窜。”
“他……是不是放狗咬你了?”沈秋檀很生气:“还有推你下水的人,查出来了么?”
李琋摇摇头:“推我下水的人跟着我一起淹死了,所以我的死是一场‘意外’,李珝没有放狗咬我,但……”他脸上似沉痛似愤恨似懊恼,复杂极了:“但他的狗咬死了我的妹妹。”
沈秋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李琋还有妹妹。
“我抱过她,那么小那么软,小小一团,我恨不得拿出全部来呵护她,可惜……”李琋的眼神冷硬起来:“后来我把那两条狗打死了,就埋在刚在我们穿过的月亮门前的竹子里,也算是肥料了。”
他说的平静漠然,沈秋檀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母妃那时候已经失宠,何香云攀上了裘元振正是当宠的时候,后来母妃生了个女孩,父皇更不甚在意,妹妹惨死,母妃拖着还没出月子的身体去找父皇理论,却连父皇的面都没见到。据说是同何香云排曲练舞,夜夜笙歌。”
沈秋檀听得落泪,原来李琋小时候就经历了这么多,她从背后抱住李琋的腰:“以后都有我。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即便经历这么多他都没有长歪,真真很是难得了。
可是越难得,她越心疼他。
“我知道。从你那一回给懋懋求太医就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你为了弟弟孤注一掷不计后果,为了我定然也是如此。”李琋平静的道:“可惜,母妃不是。”
“怎么会?平妃娘娘是?”
“绝食,心灰意冷,她与父皇有过山盟海誓,浓情蜜意,后来父皇看上她的宫婢,何氏原本是宫中最低贱的宫婢,还是母亲救了她的性命又提了她到跟前伺候。呵呵,心高气傲的母亲承受不住,加上妹妹的惨死,渐渐没了生的指望。”
若是母亲是被人毒死捅死吊死的,他还可以报仇,可母妃是自己不想活了。
“可是还有你啊!”关于平妃去世有过很多个版本,沈秋檀从来没想到会是这一个。
李琋握住盘在自己腰上的手:“所以,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原来很羡慕懋懋,现在我和懋懋一样,因为有你。”
第三百零三章 总会有水落石出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风乍起,波光粼粼的北海池带起冷意,李琋帮沈秋檀拢了拢衣裳。
沈秋檀忽然问:“当初在济北州,你是如何通知周小舅舅去救你的?”
这件事沈秋檀一直想不通。
李琋在京城被推进北海池,跨越了轮回的长度,再一出现就是济北州的晓月湖,无论这两个地点在哪里,距离北川都有着不小的距离,小周舅舅是如何赶到济北的呢?
秋风掠过李琋的下巴,极具威势的凤眼微微上扬:“秋檀果然是个聪明姑娘。在我五岁的时候,两位舅舅曾经带着家人从北川到京城述职,小舅舅还给了我一个联络的讯号,我当时只是无奈之下放出了讯号,自己都没想到舅舅会出现。”
沈秋檀沉默:“所以,除了你之外,应该有人提前到了北川,给舅舅送信?”若不然,从北川到济北的距离,也不允许他们能及时赶到。
李琋沉吟不语,而后放道:“许是吧,总会有查清楚的一天。”
“不对,你骗我!”沈秋檀忽然反应过来:“所以当初我们一起迎战狼群的时候,你说发出了讯号,但其实并不知小舅舅就在济北,那讯号发了还有什么用?”就是我哄我陪你一起打狼吗。
“不是的,给舅舅的信号发出的更早一些,几乎在我落水的同时,济北州我把我带到山洞,我半夜醒来又发了个求救的信号,京中勋贵子弟都有随身带着,若是你父亲还活着或许会去救我。”那是发给当地人的。
“如此……”可惜当时济阳城已破,爹娘已经身死。
说到这里,两人情绪略有些低落,直到离开皇宫上了马车,才略缓和些。
“去宝泰银楼。”
沈秋檀略显疲倦的靠在李琋身上,闻言懒洋洋的问道:“是取打首饰,还是找邹老。”
“找邹老。”
沈秋檀一下子坐了起来:“可是哪里不适?是不是染香又要发作了?”
看着沈秋檀担心的模样,李琋有些不可名状的自责,谁都不想中毒,可他已经中毒了,连带着媳妇也要跟着担惊受怕,但当初原亦在西川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己的毒不该他原亦解?
就是自己的毒可以解?
李琋舔了舔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秋檀,与我……咳咳,与我欢好,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妥?或者说有些变化?”
沈秋檀腾的一下红了脸。
这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我……我才不告诉你!”开始一下自然是疼的,疼过之后么……
沈秋檀抿着唇脸上腾起红云,李琋知道她误解了,只好解释道:“我是说我,似乎和你圆房以后,身体有些不一样了……”
哈?哪里不一样?男人也会不一样么?
还是说跟着自己变异了?变身难不成也传染的?
沈秋檀还预再问,马车已经停了,是宝泰银楼到了。
李琋将小莲蓬银链交给秦风,不一会儿秦风去而复返:“禀王爷,邹老并不在京城。”
“知道了,回府。”
李琋面色凝重,想了想又吩咐道:“去看看闵太医可当值,请他过府一趟。”
“是。”
沈秋檀跟着有些紧张:“究竟是怎么了?”
“无妨。我就是觉得身体微微有些变化,就像是有一层枷锁突然松了些。”
沈秋檀瞪圆了眼睛,说得像是练功一样,还枷锁:“是和我……咳咳,以后?那是不是好事?”
李琋点头。
还有这种操作?
沈秋檀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平稳的前行,不多时就到了王府。
李琋扶着沈秋檀下马车,见她一脸的沉思与纠结,笑道:“无碍的,不用担心。我早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遇到沈秋檀之前,他处事比现在狠厉平静多了,因为没什么牵挂犹豫的。
可是遇到沈秋檀之后,他的不舍和贪心变多了。
他心里其实隐隐有些期待,会不会是因为和秋檀一起,自己的毒有了些松动?
沈秋檀边走边想,若不是一直有李琋扶着,恐怕走到哪里都不知道。
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但转瞬即逝,快到她抓不住。
不一会儿,闵太医到了。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和崔恩差不多,李琋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转眼到了夜里。
烛火摇曳,沈秋檀伏在书案上专注忘我,她现在看的是药婆留下的笔记,熟悉的简体字,沈秋檀之前翻过不止一遍,此刻又被她拿起,万一里面有涉及呢!
李琋见沈秋檀连自己进来都没发现,摇摇头微微有些不赞同,他清清嗓子,在沈秋檀抬头的瞬间,将人打横抱起,直接抱到了卧室。
而后是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沈秋檀躲避道:“还没洗漱呢!”
男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正好一起洗。”
他心里得意,当初弄这样一个带着浴池的净房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云收雨歇,一番激荡过后,累极的沈秋檀问道:“如何,可还有什么感觉?”
李琋正拿了干净的素平纱帮沈秋檀擦拭头发,闻言笑道:“睡吧,别想这么多。”感觉还是有的,只是没有初时那么明显。
沈秋檀沉沉睡去,梦里,她梦见顾盼盼从画上走了下来,开始对着她笑,开始笑得花枝摇曳,后来笑着笑着眼角鼻子和嘴角竟然开始往下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