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三看了看两个儿子,满意的点点头,就回屋看书了。这些庶务,他们就能处理明白。
郑青桔带着丫头过来,扶了钱氏往屋里去,“您这几天心里不踏实,没歇好觉,现在歇着去吧。这些事,有我呢。”不由分说的把钱氏送进屋里。
钱氏也不执拗,这几个孩子的适应能力,比大人强多了。
郑青桔叫了周海的婆娘周嫂子,叮咛道,“入库的时候,小心一些,上面的贴的签子,也别往下撕。往后少不了给别人家走礼,把这些东西岔开了送,别闹出把东西原样送回原主的事就行了。我刚才瞧了,虽然看着东西不少,但都是市面上能见到的东西,没什么要忌讳的。要真是碰见有几个特别的,你单独拿出来。要是心里没谱,不妨拉了侯府的花嬷嬷,让她过过目。福家的两个儿媳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你们一起打理,出不了差错。”自己家又不是大户,当然得算计着来。不用了他们,难道还等着放在库里发霉吗?
周嫂子连声应下了。这些下人里,就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但在郑家,谁也不敢小瞧她,一方面是因为她忠心,二方面是因为自家男人跟着二小姐,正当用。说到底,这郑家如今的体面都是靠二小姐撑着。
萧平和花嬷嬷见了郑家的处事,真是满心轻松。这主子的岳家,有没有大本事,如今还看不出来,但光凭这不扯后腿的样子,就足够萧家满意。更何况人家的闺女确实本事了得。于是两人更加卖力,帮郑家熟悉京城。
春闱马上就到了。
郑家在京城引起的风波马上被春闱所替代。
全国各地的举子齐聚京城,街上也比平时显得热闹了几分。
郑老三也接到了两个同年的邀请,带着鬼五去了约好的茶楼。
这两人一个叫穆从林,一个叫何钦洲,年纪和郑老三相仿。又都是出自一省一府的老乡。如今他地相聚,自有一番感慨。
“郑兄如今是贵人了,能屈尊前来,真是我等的荣幸。”穆从林打趣郑老三。
“穆兄见笑了。”郑老三摆摆手,“说什么贵人不贵人,苦乐自知罢了。”
穆从林还要说话,却被何钦洲给拦了,“郑兄慈父心肠啊!此次邀请郑兄,还真是有事相求。”
穆从林心下一突,一句‘慈父心肠’,他才恍然,险些又得罪了人。说什么‘贵人’,不是往人家心口上捅刀子吗?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这郑家的女公子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的才能,可见在家里,也是千娇万宠的。甚至是当成儿子在教导。否则这一身本事从何而来。而能把女儿培养成这样,可见在这位郑兄心里,把这个女儿看的极重。自然不愿意看到女儿涉险。而他的这份尊贵,却恰恰是女儿战场上拼命才换来的,心里得多难受啊。他也是当爹的人,这份心情,也就很好理解。他讪讪的道,“在下失言,还望勿怪。”
“无妨!”郑老三宽厚一笑,“都是人之常情嘛!”人人都是先看到繁花似锦的表面,不曾深想这背后隐藏的心酸,他转移话题,“不知所求何事?如若能帮得上忙,自然不会推脱。”
何钦洲沉吟了一下,才道,“此次的主考官,是李平年李大人,据说他跟老兄家有些交情,不知道是与不是?”
李平年,当年庭审郑青鸾的钦差,探花出身。这能算是交情吗?
郑老三皱眉道,“有些交集,但万万不敢妄言交情。”
何钦洲笑道,“认真算起来,郑兄家的女公子,算的上是李大人的学生,怎不是交情呢?”
这话也不算错。
主考被考中的学生称为恩师,这是官场上的规矩。而且这层师生关系,在官场上,也被看的很重。
郑老三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可不愿意考前就跟主考套交情,不仅毫无意义,还会平白惹一身骚。沉默了半晌,才才憋红了脸,道,“两位兄台的话,真是羞煞我了。”他站起身来,拱拱手,转身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何钦洲和穆从林两人目瞪口呆,看对方的样子,反倒是他们的话,让人家无地自容了。可是他们说什么了吗?
穆从林琢磨了半天,一拍大腿,懊恼的道,“今儿真是糊涂了。白白的得罪了人。”
何钦洲一脸迷茫,“怎的就得罪人了?也没说什么啊?”
“咱们说李大人是那位女公子的恩师,那此次春闱之后,李大人和郑兄的关系又该怎么说?父女师出同门?伦理纲常全乱了!这不是明晃晃的羞辱人家吗?”穆从林小声解释。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牵强?”何钦洲皱眉道,“他们家父子三人同一榜中了秀才,这又怎么说?”
“那就是人家不愿意瞎参合,找了个理由推脱了呗。”穆从林这会回过味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直觉得这郑叁水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如今才明白,他们还真是走了眼了。人家能把家里的孩子教的个顶个机灵,本人怎会没几分真本事?
隔壁的雅间里,瑞亲王陪着微服的泰安帝听壁脚。
泰安帝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道,“这郑叁水还真是个机灵又有分寸的人。”
瑞亲王有些无语,“只看郑青鸾那丫头,就知道这郑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况,自从郑家进京以来,那么多上门送礼的,愣是没人见到过这正主。这人究竟怎样,也能估摸出两分来。”还用得着这么偷听吗?
“那这些年他们在乡下的日子,怎么过成那般模样?”泰安帝摇摇头,一副不赞成这话的样子。
“出了萧家的事,您觉得真正的聪明人会怎么做?”瑞亲王呵呵一笑,“混的风生水起?还是老实木纳到没人注意,没人想起来?”
泰安帝一愣,随即点点头,“这还真是个识时务的人。”
瑞亲王这才点头道,“正是这个话。不仅识时务,还很是有些自保的手段。”
“懂得自保就好!”泰安帝笑道,“懂得自保,又识时务,这样的人,才让人放心。”
瑞亲王没有说话,不过心里也是赞同的。凡是善于自保的人,都异常惜命。那么这样的人,做事为人难免中庸一些。不会行铤而走险之事。那么郑青鸾在萧家军中的威望再高,威胁也就不大了。
“春闱的事,你让人盯着吧。这个郑老三不论如何,也要让他中的。”泰安帝叹道,“在北方种稻,这是关系民生的大事,为他破例,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调看了郑叁水秋闱的卷子,虽然说不上花团锦簇,但也算得上中正平和。言之有物,又不夸夸其谈,很务实。春闱,让他自己发挥,未必就不能高中。”瑞亲王低声把情况说了一下。
“哦?”泰安帝脸上就有些笑意,“那就先不用管,看看再说。如果到时候真没过,你再出手也不迟。”如若靠他自己就能出头,这个人的本事就更让人放心。
瑞亲王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165章 春闱
第一百六十四章春闱
春闱如期而至,郑家请了名医,帮郑老三检查完身体,确保身体情况能支撑考试,才把他送入了考场。
为期九天的考试让这一群举子在这初春的天气里,吃足了苦头。考舍很狭小,只有两平米的大小。一张能移动的木板支在两侧的墙壁上,充当书案,也是出入考舍的格挡。里面还有一张固定好的木板,位置较低,白天充当椅子,晚上就是简易的床。真是太简陋了。但郑老三的处境应该算是还好。考舍的位置很好,虽然外观上看不出不同,但郑老三还是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这间考舍不冷,他坐在靠后墙的木板上,身子往后靠了靠,后墙还有些温热。他心里马上明白,这是有人偷偷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能把手伸到这里,还做的悄无声息,除了萧家,也想不到其他人。心里微微一叹,对这个身份尊贵的侯爷女婿,难免满意的两分。没有萧云峰的吩咐,下面的人考虑不到这么仔细。难为这孩子凡事都做在暗处,没有丝毫表功的意思。让人心里就更熨贴了。
郑老三的身体情况,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因此丝毫都不敢大意。心里知道有皇上在那里打底,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心态放松之下,发挥有些超常,第一天考的还算是满意。但到了晚上,就变了天,外面一时间寒风凛冽,二月末又飘起了零星雪花。郑老三的所有衣物都是大毛的。这会子他紧靠着墙壁,倒也睡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