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坟头草又高了+番外(95)
坏了。
简落脊背发凉,正要想办法脱身,周围所有人已经端端正正站好。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也站入队伍之中,好在过分厚实的面罩挡住了她大部分面容,人们不会轻易看出端倪来。这想法还没能顺利从脑海飘过去,罗盘组已经在打杂年轻人组这边扒拉起来。他们用罗盘自习检测每一个人,罗盘没有动静就放他们继续站在队伍中。
当然,迄今为止罗盘是没有动静的。
简落完全可以一按自动门地开关就飞奔而出然后远走高飞,可是她做不到。她伤掉的右手在防护服中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所以在长达十几秒的反应时间内,她最多咬咬牙,脚步坚定不移。现场十分安静,直到一个罗盘指针震动起来。
明明只是小幅度抖动,却因为工作人员的方向变幻而陡然变成震颤,并从这个人的手里摔到地上。众人被闷响惊了一跳,自觉给工作人员让出路来。人群中于是出现一个小小的开口,接着无线扩大,直到所有人都分散到开口的两边去,剩下开口顶点处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工作人员皱眉,抬眼往罗盘指针的方向看去。
方才上级突然通知进行人员检测,他也是一脸懵逼被派来挨个查人,还心想着一堆雇佣来的苦力能有什么能耐。现在他若是能收回这句话变好了——说那时迟那时快,人群空旷处不知怎地黑雾暴涨,眨眼之间人群开口的顶端处已经空荡荡一片。若不是监控里亲眼所见,楼顶上的实验人员也不敢相信此情此景。
十六格监控图像中,几乎是同步略过一道人形。她的速度甚快,以至于人已经稳稳当当停住了,残影还在所有图像中慢吞吞地追。
这下所有的罗盘都抖动起来,发出钟表到点的声音。
人们不约而同往一个方向看去,竟然是个女孩子在廊桥上奔跑。她跑得特别奋不顾身,任凭身后警报大作也完全没有回头,只是一门心思往廊桥另一端的怪物跑过去。这个场景是正常倍速,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她每一次落脚,包括她随着步伐起伏的长发。当然,也包括起始处被黑雾侵蚀成灰烬的防护服。
警报相继扯着嗓子嘶吼起来,实验人员随即按照流程点击应急措施。
不过这姑娘出落得相当伶俐,明眸皓齿不说,身板也是恰到好处。监控像素不错,能看见她额前急出来的细汗,横竖不像个危险人物。然而她右手似乎是有伤,纱布一直缠到手腕上方,勉强能辨认出五指。当五根被包成胡萝卜一样的手指中中指与大拇指合上,作出响指的姿势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场所有用于测试亡灵之力的仪器的指针刹那间偏转,全部超过量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在该隐身上都不曾发生过。
实验人员正疑惑着这小姑娘的来历,忽然发现从脚下渗透出来的雾气。这些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专门顺着活物身上飘,而且能够穿透致密的衣物,从皮肤内蒸汽似的发散出来。大家的身上都凉飕飕的,除此之外并无异样,但试验台上久莱祭司已经毫不犹豫按下了红色开关。
黑雾刹那间无踪无影。
倒是水银在池子里被融成液态,像八爪鱼的触须一样拉住廊桥,又从旁边生出更多的触手,张牙舞爪地往小姑娘扑过去。这姑娘刚才风光得不可一世,却抵不过水银和场内封印的联合压制,瞬间被水银束缚了手脚,吊在半空中动弹不得。只要她敢挣扎,无孔不入的水银就会立刻变为尖刺穿透她的身体,也就是猎人组织对妖怪的惯用伎俩。
这下大家都看清了这位外来者的面容,高清**的那种看清,也都产生了疑问——她咋和他们祭司一模一样?
祭司本人却并不吃惊,只是隔着玻璃挥了挥手,面上带笑道:“简落,我们终于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学校补课,应该不更新哈。
第82章 【80】
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袭来,简落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指腹与透明的实验室壁始终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不过是毫厘之差,这样的距离却定格于此,比光年还难跨越。而该隐被绑在不远处的十字架上,低垂着头,目光过去恰好能看见他的睡容。接着世界重新颠倒了,他的影像被久莱的面容替代。
对比以前的对峙,现在的操作台上多出了新的角色。
一个戴面具的神秘男子。说是神秘,纯粹得益于这人和该隐颇为相似的眉眼,虽然缺少灵魂的双眼过于空洞,却并不影响五官结构给人带来的深邃感。不过和该隐比起来,他佝偻的身体形态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奇异的是,一边站着简落该隐,另一边是久莱加上这病恹恹的男子,廊桥仿佛是镜子,把两两成双的四个人倒映成完美的镜面。
简落瞪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恨得捏紧了拳头。
久莱司空见惯了似的,空气相当轻松道:“惊讶吧,你和我共用一个面相,丘利却和该隐我倒是不知道,猎人组织的基地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
她随即往驻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身上扫过一眼,后者的肩膀一震,吓得半跪下去。祭司平日雷厉风行,这时候却没急着责罚下属,又将目光悠悠地转回实验室的方向。在那里,方才闯入的姑娘银牙咬碎,像是发狠的小兽,只要挣脱开禁制,立马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来。
简落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被称作丘利的男子。
他想必就是久莱的老相好了,当久莱还是地狱使者的时候,偶然在冥界遇到这人,之后便不可收拾地坠入爱河。小两口谈恋爱本没有错,偏偏丘利不仅魂魄不全命不久矣,还犯下大错被判了不得好死,久莱心切,就冒出了用该隐给丘利续命的想法。中间周折不少,反正最后被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个人从此成了冥界老鼠,鬼鬼喊打。
久莱受重伤,灵魂部分被打成碎片,于是有了简落等人的由来。丘利苟延残喘至今,没剩多少时日,迫切需要换魂的寄主。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抵如此,简落之前就有所耳闻,但现在关心的点全然不在自己的身世。
简落依旧动弹不得,吃力道:“你既然知道设计用该隐引我过来,就应该知道我也能用同样的方法逼你放我进去!”话到最后已经不能称之为言语,更像是胸腔共鸣间迸发出来的怒吼。明明是细软的声音,却因为孤注一掷而勇猛起来。
与此同时凄厉的叫喊划破了僵持的氛围,声源正是丘利。
他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缠住,雾气分散成细小的管状,又在碰到人体皮肤时陡然化作利刃,然后利落地切开皮肉,继续向深处进军。可怕的是一切都发生在细节之中,从宏观看来,丘利不过是个突然浑身流血的人罢了。血液从苍白的皮肤中渗出来,仿佛下一秒整个人就会被撕成碎片。
简落付出了代价。
她才催动起亡灵之力,周身的水银就发疯似的束紧,他们像极了亡灵之力的变种,无声无息钻到她皮肤之下,随后排山倒海而来的就是痛苦。毫无征兆的剧痛冲击着脑海,他们在她身上寻找着发力点,最后从不致命的任何部位突破出来。明明已经是万箭穿心,简落却能理智地感受到疼痛还在升级,她看到自己透着青黑色的手臂,这才知道原来“生不如死”不只是活人能用。
但那个想法却坚定地矗立在脑中,其他意识都褪去也不曾消散。
得救该隐,无论如何。
“还不松手?”久莱面色更凛,再度加大了力道。这下场中央的女孩子被水银柱子支起来,和快要散架的布偶没两样。她的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呜呜声,实验人员或多或少挪开了目光,都不太忍心再看。
奇怪的是,丘利想要成为先倒下去的那个。那女孩子受伤虽然严重,手心燃烧的黑雾却生生不息,就连祭司再三施法故意要折磨她放手时,亡灵之力也只是松了松,随即立刻反咬回去,一副要和丘利同归于尽的气势。
简落竭力张开嘴,仍旧丝毫感觉不到气体进入口腔。她在昏迷与清醒的界限徘徊,突然狠狠摔到地上。
“放她进去。”久莱示意副手打开实验室大门。
威胁奏效了?简落将破碎的神志一点一点拼凑回来,亡灵之力自地底升起,串联起这具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从而迫使他们分工协作,她才能以怪异的姿势站起身来。水银造成的伤口不会快速愈合,以至于她每走一步都在深刻体会凌迟之痛,以及各个关节传来吱嘎作响的求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