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莫欺少年穷(95)
待到阮绵绵到了凤鸾殿的明辉阁,她还迷迷糊糊,没寻思明白。
喝了两盏茶,还没等来皇后。阮绵绵坐不住了,起身刚准备问问外头的内侍,却见内室的软帘被掀开。
“陛、陛下......”
阮绵绵震惊得差点怀疑自己眼花了。可那身着明黄衣裳绣五爪龙的,确实是皇帝无疑。
可不是皇后邀她入宫的么?怎么不见皇后身影,反倒出来的竟然是皇帝。
阮绵绵百思不得其解。
“郡主莫慌,是朕假托皇后的名义,邀郡主入宫的。”皇帝声音和蔼,像个慈祥的长者。
阮绵绵更疑惑了。莫说都城洛宁,便是整个南楚及周遭属国,无一敢违背皇帝之令。究竟为了哪桩,会值得这位实权在握的帝王大费周章,故意掩人耳目行事呢?
皇帝坐下没片刻,便掩唇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子。他咳得厉害,整个人就像荡在风中的破棉絮,似乎随时都会喘不过气来。
阮绵绵手足无措,急忙道:“陛下可要我去遣人请御医。”皇帝要是出了事,不用想她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没准还会连累流渚国。
皇帝摆摆手,内侍忙递上帕子。
“老毛病了,郡主莫怕。”
缓过气来的皇帝轻拭嘴角,喝了口茶。他略一挥手,内侍便弓身退下,将门也给轻轻阖上了。
阮绵绵觉得这情景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她挨着椅沿不安地坐下,有随时夺门而出的念头。
“朕此番请郡主入宫,实有要事相谈。”皇帝搁下手中白地青花的茶盏,语气平缓道。
第94章 【抉择】
阮绵绵僵硬地坐直了,点点头:“陛下请讲。”
皇帝并未直接表明意图。反倒看向下首少女耳侧的东珠,笑得和蔼:“连泽那孩子与郡主倒是投缘呐。”
阮绵绵一怔,斟酌了一番措辞后,回道:“北墉与流渚质子府毗邻,日子一久便熟悉了。”
皇帝端起手边茶盏,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掸了掸水面。
“若那孩子身上不流着北墉的血。朕这个做舅舅的,倒巴不得亲自指婚,促成一桩良缘。可如今——”
皇帝道:“如今呐,北墉军队蠢蠢欲动。两国恐有一战。若朕贸然指了婚,反倒会害了郡主。”
阮绵绵不在意什么赐不赐婚。可她想知道,皇帝无端提此事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皇帝吹了吹杯中茶絮,浅啜一口,道:“北墉人好战嗜杀。若战起,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呐。”
阮绵绵抿唇,静听不语。手边的清茶一滴未动,仍是满满一杯,却已经凉透了。
向来与人相识,忌交浅言深。皇帝位高权重,突然私邀独谈,实属蹊跷。
皇帝搁下茶盏,道:“郡主的故土流渚,恰位于两国间缓冲地带。亦是南楚要塞。若战乱一起……”
这一停顿可谓意味深长。
皇帝叹了口气,又道:“南楚和流渚一脉同源,皆为朕之子民,朕实不忍见万民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
阮绵绵掌心濡湿,定了定心神。强作镇定道:“陛下所言极是。战乱之苦,臣女亦不忍见。然臣女愚笨,不通政事......”
阮绵绵面露难色,期盼皇帝能够收回念头。然而——
“郡主过谦了。依朕看,郡主为人机敏明理,实属难得。”
被硬戴了“机敏”与“明理”两顶高帽子的阮绵绵心感不妙。
果不其然,皇帝的声音又响起:“朕对郡主亦是极其信任,方欲将此要事托于郡主。”
阮绵绵心中是生无可恋状哀嚎,面上却不得不恭恭敬敬。
“陛下......”想来也非易事,她还欲推脱。
皇帝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郡主切勿妄自菲薄。此事朕已思虑良久。惟郡主乃不二人选。”
不等阮绵绵想好该如何推辞,皇帝又站起踱步,道:“朕近日接到密报,北墉境内有异动,欲往边境行军。密探道京中有北墉奸细。将南楚机密传到了北墉。”
阮绵绵听得目瞪口呆。感情还涉及了两国互派卧底的事!
完了完了,她知道了这些,想想也难以全身而退了。
“我南楚大好山河岂容他人觊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阮绵绵蓦地发觉,皇帝比初见时衰老上许多。时光并未优待这位创下不世功绩的帝王。他老了,迅速衰老了。带病的身子骨在以快于寻常人几倍的速度,快速老去。
帝王,终究也是凡人。
“陛下乃英豪也。定会长命百岁。”阮绵绵垂眸认真道。
皇帝缓过气来,扶着椅背坐下。徐徐道:“朕不求长命百岁。唯望南楚基业得以长存,百姓不受战乱流离之苦。”
“陛下是个有大胸襟的人。”阮绵绵道,“国有明君,是百姓们的福气。”
“朕相信郡主也是心怀百姓之人。”皇帝手虚搁在梨花木扶手上,明明是衰老的病容却坐得笔直而挺拔。
他不再迂回,目光锐利:“朕怀疑奸细——就在连泽府上。”
阮绵绵猛地抬起头。她心里的猜测渐渐被验证。
“郡主是北墉质子府的常客,朕希望郡主能帮朕留意质子府中的异动。”
皇帝屈指轻叩桌面,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尤其——”
那一声声沉闷的叩击就像打在阮绵绵心头。她心口发闷,堵得呼吸都难受。
听到“尤其”两个字,她突然心思灵敏起来,压下不畅的呼吸,果然听到了皇帝接下来的半句话——
“尤其是朕的好外甥——叱戮连泽。”
皇帝的目光深邃而敏锐。阮绵绵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让她监视叱戮连泽,做天子手下的线人。
阮绵绵不敢应下,也不敢轻易拒绝。实在两难。
皇帝眼神渐渐恢复和蔼,徐徐告诫道:“家国天下,儿女私情。二者孰轻熟重,朕想,郡主应该心中有数。”
*****
有数?有什么数呢?进退两难,怎么选都是错。
阮绵绵愁绪万端地出了宫。一回府,便将自己关在房中。
诚然,她不愿看到战火纷飞,可也不愿做出卖叱戮连泽的小人。暂且不论她是不是当间谍的料子,若是不慎暴露出来,丢掉了叱戮连泽的信任,那她的任务就彻彻底底完蛋了。
“主子,对面府里传了话来,问您今儿还过不过去。”雀儿隔门问话。
阮绵绵一怔,随即想起来:好像错过了练弓箭的时辰。
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让叱戮连泽那家伙松口,每日午间去他府中练半个时辰的弓箭。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阮绵绵之意也不在弓箭。她只是想多点时间和叱戮连泽这家伙接触,给自己挣点存在感,不然任务也不好往下开展。
不过今儿这样的心境,阮绵绵自觉也不适合再去练弓箭了。
“说我有事,今儿不去了。”
太好了!郡主就该离对面那群野蛮人远点!雀儿哼着小调,乐滋滋地去前厅。
小厮得了回话,转头便去回禀自家主子。
“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利箭离弓,“咻”的一声正中靶心。叱戮连泽接过下属递来的箭矢,拉弓搭箭,淡淡问道。
小厮如实回禀:“雀儿姑娘只说郡主有事,今儿不来了。旁的没提。”
叱戮连泽眸色一沉,倏然拉开弓。
又是一箭飞出。
这一箭比上一箭更猛。竟直直将上一箭劈开,将靶心生生穿透。
叱戮连泽将长弓扔给下属,略一摆手,小厮与下属皆退至一旁。
“殿下的箭法更厉害了!”
赫飒刚舞完一套刀法,大刀扛在肩上。见那穿透靶心的箭矢,不由对自家主子愈加敬佩。
“咦,殿下,怎么没见郡主?”
赫飒挠挠后脑勺,有些困惑。这要按平常,那小郡主早半个时辰前,就来缠着他家殿下了。今儿倒奇怪,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赫飒放下肩上的大刀,又四处看了眼。还真没那财迷郡主的影子。
“有事不来了。”
叱戮连泽神色冷冷地吐出五个字。
赫飒瞪大眼睛,刚下意识准备问为什么。却见自家殿下抽出一把长剑,径直朝他刺来。
“殿、殿下。”
赫飒退后几步,连忙提刀挡住。
“让我看看你的刀法可有长进。”
叱戮连泽剑如闪电,招招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