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莫欺少年穷(91)
怀中被扔了一只掌心大小的锦盒,雀儿慌忙搂住。
“嗯?你说是叱戮连泽送我的?”
阮绵绵从满室珍宝内抬起头,手中的白玉莲花簪也搁下了。
“拿来给我看看。”
雀儿把锦盒递过去,取了柄团扇给自己主子扇风。
阮绵绵把那只不大的锦盒放在掌心打量了会儿,心里有些稀奇。平常都是她流水般地往叱戮连泽那儿送东西,收到那人的回礼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里头究竟是个啥呀?
阮绵绵迫不及待地按下锦盒上的暗扣。盖子“啪嗒”一声弹开。
木质锦盒内垫了三层饰有流云暗纹的素白绸锦,上头静静躺着两只珍珠耳坠。式样简单,除银钩及珍珠坠子外,再无其他缀饰。
好看哎!阮绵绵欢喜地捏起一只耳坠细细打量。那珠子圆润光洁,约莫拇指盖大小,散发着莹润而柔和的光泽。不过分张扬,却十分夺目。阮绵绵看一眼便喜欢上了。
“雀儿,快!帮我戴一下。”
阮绵绵从旁边一只樟木箱里翻出柄鎏金云龙纹铜镜,眉眼弯弯地静候两侧耳垂坠上那对好看的珠子。
“郡主,九殿下还真舍得。”
雀儿放下团扇,动作轻柔地给自家主子戴上耳坠。
“这东珠可是稀罕物。咱们流渚不产,南楚也不产。就只偏偏北墉才有。不过产的也极少,听说啊,只供给北墉的皇族。成色这样好的,怕是好几年才能出得了一只!”
虽然是贵重物品,但阮绵绵也自觉受之无愧。这半年来,她往叱戮连泽府上送了不知多少稀罕玩意儿。真要细数起来,那得按箱算。
说话间,耳坠已经戴好。阮绵绵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欢喜极了。这些日子来,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开心!
心情好的时候,人看事都想得开的多。比如此刻,阮绵绵就不大在意外头传的那关于她和叱戮连泽的绯色流言了。对喔,管旁人说三道四干啥。自己开开心心,然后努力完成任务,这才是最重要的。
心结解开后,阮绵绵顿感心胸畅快。也不窝在库房中消极避世了。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拾以往百折不挠的劲头。
“雀儿,找个木匣子把那对莲纹白玉盏装上。”
“郡主,您这是?”
“来而不往非礼也。”阮绵绵直起身,耳下悬着的东珠耳坠轻晃,语气也欢快不少,“这啊,叫作礼尚往来!”
完了,她家主子真要和北墉的那位九殿下纠缠不清了。
雀儿扶额,止不住长吁短叹。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向王上和王后交代呐!
*
从以前的一头热,到如今的互有往来。在帝都吃瓜群众看来,舆论中心的这两位当事人算是坐实了流言。
对此,阮绵绵表示,她已经修炼成功“充耳不闻”神功了。自动屏蔽外头的流言蜚语。
可让她有点困扰的是,叱戮连泽这家伙常着夜行衣,半夜三更潜入她的内室。有时侍卫军会随后而至,将一众质子府团团围住,逐一搜查。
得!这家伙铁定又惹麻烦了。
阮绵绵已由最初的惊讶,到后来慢慢习以为常了。
“你......你背过身去。”
阮绵绵往浴桶里缩了缩。淡粉的花瓣覆了一层,平齐了脖颈。
那人闻言倒是听话地背过身去了。并自觉地将夜行服快速脱下,掖在锦被下。
阮绵绵目瞪口呆地看着叱戮连泽这一连串操作。
天哪噜,这么熟练真的好么......
雪青色的幔帐轻轻放下。阮绵绵瞅了好几眼,确定帐后那人确实是背对着她。方抽下架子上的衣裳,快速地套上。
阮绵绵脸上发热,慢慢挪到床榻旁。她左手护着松散的薄纱衣襟,右手探出去,将将要触到帐幔,指尖却萌生了退意,蓦地蜷缩回掌心。
“呐,你下次敲敲窗。”
她站在帐外,小声地说道。“你敲敲,我听见声音就晓得了。”
越说脸上越发热。也不知多少次,她还在沐浴,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虽然她不是视名节大于命的人,但总归有些难为情。
“嗯。”
帐中人闷闷地应了一声。
奇怪,今天他怎么这么好说话?
阮绵绵暗暗纳罕。右手犹豫着又探了出去。
这感觉,咋搞得跟自己要临幸自己妃子的皇帝一样。
阮绵绵按下脑中胡思乱想,伸出一只手指,挑开了帘子。
“我进来了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声招呼。明明是进自己的床榻......
叱戮连泽那人喜欢呆在外侧,她便默默往里爬。他手长脚长,阮绵绵很难不碰到。不过她尽量,再尽量、不触碰到他,以免尴尬。
哎呀妈呀,坐着泡澡腿有些发麻,爬到一半的阮绵绵突然右小腿抽了下。整个人趴在了叱戮连泽的腿上。她还没来得及说抱歉,耳边便听到一声闷哼。
阮绵绵赶紧爬起。抬头一看,那人眉头蹙起,薄唇抿紧泛白,额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天咧,她有这么重吗?
阮绵绵默默反思。可她看着看着,便觉得不对劲。
“你、你怎么了?”阮绵绵试探性问出口。他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人呀,怎么压一下腿,就跟被刀砍了一样。
被刀砍了一下......
等一下!这几个字豁然点醒阮绵绵。
“你不会是受伤,被人砍到了吧!”她急急问出口。
少年不说话,只一双幽深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别不说话呀。”
阮绵绵更急了。她掀开被子,准备探个究竟——
“你干嘛。”手腕却被人扼住了。
阮绵绵望向那猛然坐起身的异族少年,他眼尾的那颗褐色浅痣旁,也沁出了不少小汗珠。可即便如此,整个人却依旧强势,不容他人轻易窥探。
“让我看看好不好。”
阮绵绵尽量放缓语调,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这人也有几分了解。硬碰硬大抵没用,得姿态放软一点,他才会考虑同意。果然——
手腕的桎梏松开。叱戮连泽又半倚靠回去。
阮绵绵晓得,这是同意了。她赶紧拉开被子。他左小腿侧面隐隐渗出暗红的血渍。阮绵绵小心翼翼将裤腿卷高。那约莫两指长的伤口便暴露在空气中。
从膝盖附近向小腿外侧外,生生斜拉出长长一条口子。深可见骨,伤口发黑,血应该流了挺长时间,在伤口尾端有些暗红发黑的浅结痂。
阮绵绵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脑袋低垂着。许久不说话。
吓着她了?
叱戮连泽暗想,心中不由自嘲。是啊,流渚王的独女,自幼娇生惯养的郡主。自然应当没见过这般恶心不堪的伤口。
是嫌弃,是厌恶?
叱戮连泽不由攥紧身侧的薄被。几乎抑制不住心中肆意窜动的暴虐。
“你痛不痛呀?”
阮绵绵抬起头,轻声问,唯恐大点声也会加重伤口带来的痛楚。她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深,这么长的伤口,叱戮连泽怎么就这么能忍。硬是一声不吭。
掌下被紧攥的薄被蓦地松了。心里好像也开了一道口子,这短短几个字便犹如一束光直直照进去。
如此的......令人猝不及防。
叱戮连泽看着一臂之距的少女。她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春日的细雨润泽过。眼尾微微泛红,鼻尖也红红的。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是在心疼他?
他觉得不可思议,心却蓦地发软。他以为自己的心肠是铁板一块,却没料到也有软到像云朵棉花一样的这天。这感觉太陌生,太怪异,太......不可控。
刀口是喂了毒的,所以才会显得严重些。可比这更严重的伤,他也经受过数十次。
北墉皇权相争是完全以命相搏的,胜者登临九鼎,败者丧命黄泉。他幼时未经营其自己的势力前,从兄长的手中不知死里逃生过多少回回。这点与性命无忧的小伤,相较之下,并不足挂齿。
是啊,不危及性命就不值一提。不光他是这么想的,他的父汗,身边的谋臣下属皆是如此认为的。
可是今天,就在眼下。却有个眼睛红红的姑娘,轻声细语地问他痛不痛。
痛么?
比这更痛的他也经历过许多回。痛多了,便习惯了。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谋划、行事。
他本该摇头,抬高下巴告诉这傻姑娘,草原上的雄鹰绝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伤痛便无能示弱。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