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莫欺少年穷(57)
庄主踱了几步,又问:“果真无关?”那语气似是质疑,“风阳长住御剑山庄内。除你以外,并未与他人起过争执。”
庄主顿了顿,目光探究地望向崔浩:“若有人蓄意下毒,你觉得会是谁?”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阮绵绵听了也难受,更别提崔浩。
“我不知。”崔浩回道。
庄主看着他,叹了口气,“崔浩,”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是个疼爱孩子的长辈。可旋即——
“风阳是你赵师叔的独子,如今他生死未卜。即便下毒一事真与你无关,但先前重伤于他的,却着实是你。”
庄主背过身去,“御剑山庄最忌同门相残。如今再留你不得。”
这是要将崔师兄逐出师门?阮绵绵一惊,看向身侧的少年,他眉眼落寞,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起。
“庄主!”阮绵绵急忙开口,“崔师兄绝非存心伤到赵师兄的。请您三思!”
阮绵绵拉了拉崔浩的衣袖,示意他服软。少年不为所动,整个人沉默得好似一座冰雕。
“崔师兄,崔师兄!你快和庄主解释啊。”汗浸湿了阮绵绵鬓角的碎发,她急促而小声地希望少年开口。
“罢了罢了,”庄主看向依旧沉默的少年,“事已至此。再多说亦于事无补。你收拾收拾东西,不日便离开罢。”
天气炎热,阮绵绵却心头一凉。江湖中人看重师门传,被逐出师门可谓重罚。若果真如此,崔师兄......崔师兄往后要听到的闲言碎语恐怕更多。
赵行舟也从旁劝说:“师父,风阳之事,徒儿相信与崔浩无关。”
“行舟,”庄主语气转缓,“为师知道你为人宽厚,可此事确是崔浩之过,我不能护短。我意已决......”
“师父!”赵行舟跪下,打断庄主的话,“崔浩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信他做不出残害同门的事。”
庄主想要拉起他,“行舟,风阳之事,我须得给你个交代。”
赵行舟执意不起,“师父,知子莫若父。先前受伤一事,风阳亦有错。而今下毒,徒儿相信,也应与崔浩这孩子无关。”
阮绵绵对赵师叔肃然起敬。怪不得庄主器重赵师叔,庄内弟子也对其敬仰不已。在独子伤重,生死未卜之际,还能替疑似伤人者求情。这份气度与胸襟,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在赵师叔的力保下,庄主方才打消念头。崔师兄不必被逐出师门,可责罚却不可少。庄主令其闭门思过三个月。若赵风阳能好转,那事情就此过去;如若不能,崔师兄便不能再留在御剑山庄。
到底是谁下毒要害赵师兄呢?阮绵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庄主下令严查,可也找不出真凶。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比找到凶手更重要的,是治好赵师兄。南岭一带的名医请遍,大夫们皆是束手无策,只言看天意。
天意最是难测。看着原先好端端的人,眼下却生机渺茫。阮绵绵心里也不好受。唯一庆幸的一点,大概就是崔师兄没被庄主逐出师门吧。
系统君:友情提醒,别庆幸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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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暗室——
“我真是搞不懂你的想法。”一人摇摇头,“这么些年了,你还放不下?庄主对咱们够好了,过去那些事不如便放下吧。”
“你能放下,我却是放不下。”另一人声音低沉。
“你这又是何苦?”那人不解,“小半辈子都快过去了。还执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无人回应。
那人叹息许久。拎着酒壶,一瘸一拐地走了,“你啊,尽做些事后后悔的事。我也拦不住,随你吧。”他喝了口酒,怪调哼唱道:“把酒言欢,人生快哉!岂有怨事,何不忘乎?”
……
赵风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崔师兄则谨守庄主之令,闭门未出。
有时候阮绵绵想,闭门思过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崔师兄不必面对那些指指点点。人言可畏,恶语似刀,常伤人于无形中。
作为家眷,阮绵绵也被众人所排挤。不过还好,她并不是这里的人,也就不会很在意。
而崔师兄呢,若是成日面对这些同门的恶意猜忌与排挤,是否真能不在意?阮绵绵想,恐怕不能。
盛夏已过,初秋徐徐而来。
绵绵不知道未来的走向如何。她能做的,无非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崔师兄,吃饭啦!”阮绵绵推开后窗,双手合成喇叭状,朝竹林喊了一声。
竹叶纷落的林子安静下来,一片青翠挺拔的竹子停止晃动,渐渐恢复原状。
“好。”清晰的回应。
阮绵绵盛出锅中菜,端上外间的桌子。崔浩提剑迈过门槛。少年额头沁汗,面色微红,呼吸却不急不促,平缓而沉稳。
“崔师兄,水备好了。你快擦擦脸。”阮绵绵放下盘子,抬头冲他一笑。随即掀开帘子,又进了里间厨房。
崔浩将“藏锋”挂在墙上。他掬起温水,洗了把脸。几颗小水珠挂在睫毛上,崔浩失神片刻,拿起一旁叠好的棉巾,将脸上残留水迹一一拭去。
干净明朗的少年面庞,似乎除了寡言外,并无不妥。可眼中纷繁复杂的情绪,却将他与同龄人明显划分开来。
“崔师兄,我今天煮了鲫鱼汤哎!”阮绵绵隔着棉布端了一大碗汤,小心翼翼地运送到桌子上。
她声音清脆爽利,如清风拂柳,似乎能令人暂忘忧愁。崔浩闻言侧过头,笑了。
幸好还有她。少年心底有个声音轻语呢喃。
三月之期渐近。赵风阳却依旧昏迷不醒。阮绵绵心里特别着急。
她既担心赵风阳会真的好不过来;又害怕崔浩会被庄主逐出师门。
根据晓霜姑娘的消息,与御剑山庄相熟的大夫已经委婉表明态度,赵师兄清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等毒素完全散开,再也压制不住的时候,大概人也就走到尽头了。
阮绵绵听到消息的时候,蓦地呆住。她先前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御剑山庄在江湖中颇有名望,应该能找来艺术高明的大夫,治好赵师兄。
可是……可是,小说电视里常有的神医,在这个世界却不存在。在这里,不乏一些医术娴熟的大夫。他们各有所长,看病治人全凭父子师徒传承及多年问诊经验。
对于这些大夫来说,日常小病或许不在话下。但面对比较复杂的病症,却可能束手无策。
赵师兄外伤极重,又被人长期投毒。双重病症下,大夫们也只能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占了罗云绵小姑娘的身体,阮绵绵一直对赵师兄有些愧疚。眼下赵师兄恐怕也快不行了。阮绵绵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只觉得茫然又空落。
阮绵绵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生命是如此脆弱。罗姑娘、赵师兄都还这么年轻。人生的画卷才刚刚铺开,上面笔墨未干,留白甚多,却又不得不匆匆收笔,落寞合上。
而崔浩呢?如果说上天刻在罗姑娘和赵师兄生命里的是“短暂与脆弱”。那么赋予崔浩的,便是“艰难与责任”。
不堪的身世,灰暗的童年,苦难与折磨并存贯穿整个少年时期。
若未曾见过阳光,没有品过温柔。那又怎么能给他人带来光明与希望?阮绵绵不明白。
又或许,天道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棋子。一个可以推动命运车轮,往既定方向行进的助力。
而她,能做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呢?阮绵绵陷入了沉思。
……
离开御剑山庄的那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阮绵绵收拾了两大包袱的东西,陪着崔浩一起走。
庄主说,罪不责妻小。云绵你可以留下。
阮绵绵摇摇头,回道:崔师兄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庄主看了看他们,没再多言。只命人送来几十两碎银子。
阮绵绵收下了银子。没钱寸步难行。这一点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崔浩背对着她,低声问到:“你确定要跟我一起走?哪怕居无定所,受人嘲讽?”
阮绵绵上前几步,抱着少年精瘦的腰身,认真道:“崔师兄,一个人不是家。”
她说着,自己便红了眼眶。
那个少年转过身。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许久未语。然后声音低哑:“好,我们一起。”
阮绵绵原本想将剑穗偷偷放到赵师兄房里。这是罗姑娘的心意,她想,罗姑娘也会希望这东西能一直陪伴着赵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