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莫欺少年穷(30)
肃王乃圣上第三子,所辖政务不少,自是无法事事亲为。忠君之禄,理当为其分忧,门客们便时常忙至夜深。
王玄策系好御寒的披风,提着灯笼越过长长的走廊。虽有些疲倦,步子却未慢下,只因——知晓屋内有人候着,便总止不住思归。
往常透着昏黄暖光的屋子,此时从外头望过去却是一片漆黑。少年好看的眉眼微蹙,随即舒展。冬日夜寒,许是睡了罢。
推开门,灯芯挑起点燃,无边的黑暗被驱散。被子叠得齐整,冷冰冰并无一人。桌上留了封字条,大意是:不必担忧,已搬至另一间房。
信纸被一寸寸收紧握皱,少年洁净的面庞似是笼上一层冰霜,越发不易亲近。
装冬衣的雕花木箱空了一半,几包蜜饯也没了踪迹。王玄策心下了然。他打开门,不远处几个小厮正在值夜,围着炭火,聚作一团。
“诸位可见着我屋里那位姑娘?”少年气息微微有些不稳。
“是阮姑娘吧,”天寒,一小厮搓了搓手取暖,接着道,“今儿早上,小人随王管事送姑娘去了西院的厢房。苏公子若是想寻阮姑娘。小人给您带路。”
“有劳了。”
“就是这间。”小厮站在门外指了指,路程不近,不过走走倒比待着不动暖和。手中被塞了一锭银子,小厮嘴上忙推辞,王玄策却无心耽搁,推了门进去。
那小厮掂量了一下银子,乐呵呵地离开了。郡主虽钟意苏公子,但眼下看来,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阮绵绵心里有事,睡得迟。她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余一个脑袋露在外头。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帐顶,琢磨着任务的事。
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步向床边接近,阮绵绵有点方。她嫌天冷,拖到现在也没去栓门。居然有人进来?是她大意了,以为肃王府很安全,眼下也不知道来人是贼是敌?怕不是那个变态舅舅苏行逸派过来的吧。
阮绵绵越想越慌,也不知该闭眼装睡,还是立刻大喊求救。
“不是应了么?”清清冷冷的嗓音,语调低沉平缓。这声音,阮绵绵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话却让她一愣:应了?应了何事?她怎么完全没印象?难道给忘了?不对,应该没有呀。
阮绵绵拥着被子坐起,有些茫然,“阿策,你怎么来了。”
少年衣裳略显单薄,应是仓促之间,未来得及多披上一件。
阮绵绵把被子里的汤婆子扒拉出来,给他捂手。“这么晚了,干嘛还这么远过来。”她碎碎念,“怎么也不多穿点。”
少年面色渐渐转暖,凝视着女孩,许久未曾言语。
不能……不能再这样了。阮绵绵猛地反应过来,手里的动作顿住了。既然已经决定要疏离,怎么能第一步就软了心。她强撑起一丝笑意,努力让嗓音如常,道:“阿策,这么晚了,早些回去睡吧。”
少年眼神锐利,带了丝探究,静静扫过女孩面上。他抿唇不语,辨不出明显情绪。阮绵绵莫名有些心慌。
“冷。”少年薄唇轻启,脸上少见地闪过一丝脆弱,却被一直盯着他的阮绵绵敏锐捕捉到。
卧槽,硬对硬刚,她还能狠狠心拒绝。这么个表情,实在是扛不住呀!阮绵绵心下一软。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她咬咬牙又开口:“阿策,回……”
“外头起风了。”话被打断。少年眼神干干净净,他牵起她的手,抚在脸侧。指尖触及一片凉意。“来的路上也冷。”轻声言及。
阮绵绵勉力筑起的一道道心防,就在三言两语中轰然倒塌。
在她还呆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侧棉被轻轻掀起,少年褪去外衣,揽住她睡下。
“睡罢。”声音略带满足,床边油灯被吹灭。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阮绵绵欲哭无泪。算了,她自暴自弃地想,先睡吧,明日愁来明日愁。等天亮再慢慢琢磨下一步怎么办吧。
第26章 【摇摆】
次日醒来,一侧已经空荡。那微凉的温度,正昭示主人已离去多时的事实。外头天刚蒙蒙亮,屋内依旧昏暗。阮绵绵翻了个身,却再也睡不着。
阿策,好像越来越忙了。阮绵绵侧躺着,手捏着被子一角,眉头不由微皱。他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累对身体不太好吧。
阮绵绵这么想着,心中蓦地生出一丝烦躁,又翻了个身。手不经意间碰到被子里的汤婆子,暖烘烘的。一夜过去,它本该凉透了呀......
她一怔,意识到了些什么,迟疑地伸出手,到底还是将汤婆子揽了过去。
暖物贴近肚子,阮绵绵整个人侧窝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心里方才安稳。她脑子里乱乱的,什么也抓不住。可就在某一瞬间,她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心软了。
其实,你自己清楚,什么样的做法才是明智的。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
手指不自觉并拢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最终,阮绵绵还是心一狠,把汤婆子拿到了被窝外头。心情渐渐平复,被窝却已凉。阮绵绵将自己紧抱成一团,可身上的凉意却好似再也驱不散。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又怎么能开头就心软?她轻声对自己说。没那么难的,你能做到,一定可以的......
聚贤阁内,众人各忙着处理手头事务。王玄策端坐于书案前,悬腕提笔,却迟迟未落下,纸上亦晕染开几滴墨点。
“苏策你在想什么呀?”少年罕见的失神恰被江崇临注意到。江崇临为人不但自来熟,而且好奇心极强。他撂下手头事务,凑了过去问道:“你今儿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你多心了。”王玄策回过神来,搁下手中毛笔,另铺了一张干净的宣纸。言语举止间还是那个清冷内敛的少年,似乎刚才的失神只不是旁人的幻觉。
“从早上起,我就瞧你不对劲了。”江崇临挑了挑眉,背倚着书案,一脸笃定地说道:“嘿,苏策,你可瞒不过我。绝对有事!赵源你说是不是?”
三人位置离得近,赵源闻言抬起头,也起身走了过去。“依我看呐,”折扇轻敲手心,他语含深意开口道,“莫不是与阮姑娘有关。”
王玄策闻言动作一顿,复又如常。
“原来如此。”江崇临一脸了悟,戏谑道,“怪不得原先听人家道:情字惑人呐!”他双手懒懒抱于胸前,颇有些感慨:“你这么个性子竟也避不开。”
一心想要牢牢抓住,再不放开。又怎会起规避的念头呢。
王玄策微微摇头,浅笑不语。他提袖执笔而书,一行行墨字跃然纸上。
“女儿家心细,若是觉着受了冷落,免不得要赌上几日气。”赵源一副内行人的语气。他神情自在地打开折扇,扇面绘有红梅白雪,留白处题诗一首,倒颇为雅致。
近些日子来,确是不得闲。少年笔头一顿,若有所思。许是在恼这个罢。只是......只是这也是不得已,不能再拖下去了。绵绵已及笄,他总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早日解决一切。
“且听我一句,好好哄着便是。”赵大公子摇起折扇,端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女儿家心细,却也心软。不算什么要紧事。”
“苏公子,王爷有请。”三人正说着,一小厮走上前来恭敬说道。
肃王爷的事自是不能耽搁。“得了,下次我再好好跟你说道说道。”赵源合起折扇。
王玄策放下手中毛笔,微微颔首,随小厮离去。
“王爷,苏公子来了。”小厮站在书房外,恭敬禀报。
“请苏公子进来,你且退下。”屋内传来温和却不乏威严的声音。
小厮躬身离开,王玄策亦缓步而入。
“王爷。”少年身姿如松,音色沉稳。
“苏策,你来了。”肃王负身而立,闻言转过身来,“你写的赈灾之策本王看了,很不错。遣灾民回返原址,以工代赈,于久旱处兴修水利,洪水泛滥之地筑起高堤。”
肃王略一停顿,复又开口道,“以灾民之力治理灾地,倒是妙计。”
“不过,”肃王眉心皱起,似是有些为难,“要从江南借调余粮,怕是难行呐。”
肃王踱了几步,沉声道:“江南稻米一年三熟,粮仓向来充足。但久居江南的那些世家大族与乡绅官吏,可不是轻易肯让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