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昏夜醒[快穿]+番外(127)
名字是改了,可实际的职务依旧没少。
孟尧生苦笑,事到如今,他倒是越来越不懂得皇帝的意思了。
既然读不懂圣心,自己的身子也将养不好,他卧在榻上辗转反侧,只觉得自己还不如提前辞官,给新榜状元提前让位。
这心思一有就难以忽略,日复一日的成了个心结。
孟尧生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却并不豁达,他能舍弃这高官厚禄,舍弃他这几年与皇帝的君臣之情,却不能放过他自己。
读书空有二十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只因读错了圣心。
他想他自己空有一副斯文的外表,身子却也是不争气,不过倒是个辞官的好借口。
可这辞表上堪堪写了十几个字,孟尧生便承受不住犯了病,一口气没上来,混着血,猝然倒下。
于辰昏唏嘘不已,又问道:“那这次的任务呢?”
系统道:“是一个叫应粱栖的孩子。”
“孩子?”于辰昏微微惊讶。
系统又道:“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孩子,他从小无父无母,在乡间野里摸爬滚打,长大后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功名,成了一方恶霸。”
于辰昏不解道:“不是得了功名吗?没去做官怎么反而成了恶霸?”
系统道:“应粱栖是成了整个弘国的恶霸!他不仅当了权臣,这一把铁拳手腕让整个弘国都陷入□□之中,民不聊生。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把他培养成一代良相”
于辰昏道:“良相啊……那他现在在哪?”
系统道:“在孟尧生的老家,德州。”
应粱栖如今在德州,那看来这封辞表是一定要写的了,如此一来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回老家,然后再找到应粱栖,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悉心教导。
于辰昏又重新取出一张宣纸,挺直了身板和手腕,颇有几分贤者的气质,手一顿一起,落下个题头。
一封辞表而已,于辰昏并没有写很多字,堪堪写完了一小篇,把笔放下时又是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好悬把肺给咳了出来。
这是他攒了几年的毛病,不温不火,不好不坏。
守夜的下人听见的动静,连忙取了烧好的热水来,填在瓷杯子里。
于辰昏喝了半口,缓了许久才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末了,摆摆手,示意下人离开。
他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热气缓缓而升,驱散了这夏末的凉意。
他端着这半杯水,从桌案边起身,身后是三个几尺高的书架子,文山书海。
热水从瓷杯上传来阵阵温热,于辰昏竟不觉得烫手。他又坐到一边的软塌上,推开半扇窗户,打量着外面的夜深人静。
可能是要离开了,所以孟尧生才感觉到了几分这几年从未有过的安定,不仅是从心里感受到的,还有眼前看到的。
夜晚再也不是危机四伏的了,他做了右相这么多年,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孟尧生将杯子里的水尽数饮下,长吁一口热气。
一叶知秋,一夜也知秋。
这日是休沐,于辰昏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来,也不是他懒,而是昨日惆怅了一整晚,下半夜才躺到了床上。
却没想夜里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凉了起来,而他的床上还没有准备厚一点的被子,卯时冻得厉害,困倦时分随便抓了两身衣服胡乱盖在身上,又沉沉睡去。
今日再起来时,只觉得鼻塞头昏,于辰昏抱着下人找出来的棉被感叹,这身子是真弱,一点秋风就是一场病。
这样也好,他想。
一场风寒,总归是坐实了他体弱不堪,再难为朝廷效力的说辞。
就这样,他连请辞表都是托人呈给天子的。
后来听人说啊,皇帝拿到那封请辞表后居然没有怪罪孟尧生,反而轻飘飘的准了他辞官的折子,一句话轻的犹如那篇薄纸,半点风波都没引起,仿佛他孟尧生从未做过这一朝臣子。
孟尧生听完安清梓的描述,吸了吸鼻子,继而又是一阵咳嗽,毫不遮掩的四处散播病气。
安清梓是他同僚,还是他半个学生,这次辞官的折子也是他帮着呈上去的。
两人相知多年,向来交好,如今他病了,放眼整个朝堂也只有安清梓还敢来看他。
安清梓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咳嗽擦鼻子不断的,难掩嫌弃。
孟尧生嗓子干的厉害,罗汉果泡过的水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
他给安清梓又倒了一杯,“来,别客气,喝两口,以水代酒,这也是为我践行了。”
安清梓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一边,生怕他一个喷嚏没忍住又糟蹋了一杯水。
“着什么急,先把病养好再说。”嫌弃归嫌弃,安清梓终究是心疼他这朋友的。
孟尧生摇摇头,嘴里含着罗汉果的果籽,“就是凉着了,不碍事。”
安清梓又要说些什么,只见孟尧生挂着一丝坏笑,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信不信,我一出朝堂,这病说好就好。”
言下之意,他这一身的病皆是为国为民劳累而得,字里行间多的是对这京城的不满。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他能说得出来了,安清梓气得牙根直痒痒。
“你还没出这京城呢,我身上也还带着官职,你是病糊涂了还是怎么的,不记得都尉府了?”
都尉府直属皇帝,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除皇帝外所有官员大臣,皇亲国戚。
除此之外,还有不为外人所道的暗卫,无处不在,无处不有,他们可能藏匿于臣子的后院,还可能就是他们身边的小厮,四处为皇帝搜刮情报。
孟尧生又小声咳嗽了几下,“记得记得,我这就是激动,口出狂言。”
安清梓道:“激动你被辞了?”
孟尧生不满的“啧”了一声,道:“什么叫我被辞了。”
他又指了指被皇帝批过的折子,道:“我熬夜写折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那是我自己主动请的辞,不是被辞的吗!”
安清梓翻了个白眼,顺着他的自欺欺人,敷衍道:“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你这么一走,就甘心这样把半个朝堂送给他们瓜分?”
“呦,这话说的可太看得起我了,半个朝堂……”孟尧生吃了块绿豆糕,咂咂嘴,品不出味道,“半个被虫子蛀空的废木头罢了,不值一提,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你自己顺心就好。”安清梓道,颇为惆怅道:“不管你是在朝还是在野,只要顺心便是好的……”
他说的没有错,无论孟尧生是在朝为官还是在乡野间随便做个教书先生,只要无愧于心,自己看得开,就没什么舍不得的。
不像他安清梓,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朝服,暗红色的五爪锦鸡登云,一百零八颗翡翠猫眼朝珠,再加上身后宗亲关系复杂,终究是禁锢着他,自己也难舍这功名利禄。
安清梓像是被他传染了似的也跟着蹭了蹭鼻子,只觉得发痒,再待下去怕是要传染了病气。
“行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大碍,折子我也送回来了,等你好些了我再给你辞行。”安清梓起身。
孟尧生一直斜靠在榻椅上的骨头终于舍得动弹一二,连连招手非要与他再饮一杯……水。
安清梓无奈摆了摆袖子,只觉得这人磨叽的厉害,两杯罗汉果碰了碰杯子,清脆一声响,安清梓两口就喝了干净。
孟尧生的杯子再放到小桌上时,安清梓早不见了踪影,他哑着嗓子冲身后的窗户外喊着送客,隔了老远才听见了回响。
安清梓跑的那样快,孟尧生不免道了句糟蹋。
这罗汉果还是魏宗广送来的呢,果子更是南边来的贡品,任他好说歹说才向魏宗广多要来了两颗。
系统道:“你也真是好意思,人家跟你是宿敌,笑话你辞官还生病,假心假意的送了四个果子给你,你非但受了,第二天还送信又去要了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