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总管让我坐到马车里,车子一路颠簸,我昏昏欲睡。
等醒来时,我发现,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以蓝色为主调而设计的房子,设计得大方漂亮,我很喜欢。
我从床上爬起来,掀开一个又一个的蓝色纱帘向外走,之后看到了一个小厅堂,里面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茶具。
我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浅啜了一口。
蓦然,我听到公公以着尖锐的声音喊:皇上驾到——
纱帘被推开,我就看到了皇上。
我缓慢地又喝了一口茶,缓慢地放下茶杯,缓慢地跪在了地上。
我等皇上那一句平身,我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他那一句平身。
我听到了离我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之后,我看到了一双金色的靴子。
皇上以着苍老的声音,说:“起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一阵风,那是掌风,之后,他的手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颊上。
顺着手劲儿,我的身子向后飞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血腥味儿在口中蔓延,让我心里犯恶,难受得紧。
我忍着身体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冷冷地瞪着年迈的皇上,不说话。
他说:“谁允许你跟梅寻儿进行冥婚了?”
我不说话。
他眯起眼睛,又说:“听说,你跟一个人走得挺近?”
他朝我走近一步,我说:“跟你没关系。”
他笑的极为恶毒,他说,以后,就跟我有关系了。
他挥挥手,让宫女带我去沐浴。
我觉得莫名其妙,心里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想,我不是觉得莫名其妙,而是觉得不敢相信,以及不愿相信。
宫女把我带到温池里为我洗身子,又把我带到冰池里继续给我冷冻一□子。
我说,这是干嘛?
宫女说,这是净身。
净好了身,宫女把我带到厢房里,为我上妆。
看着菱花铜镜前的我,我觉得今儿真是奇怪的一天。
清晨的时候,我从镜子中看到了我最俊美的一天,可如今,我从镜子里面看到的是我穿越以来最漂亮的一天。
宫女说,等一切做好了,就带我去参加夜宴。
我问,什么是夜宴。
宫女说,宫里每个月皇上都会在承欢楼里举办一次夜宴,参与的有后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们。
我说,我不是后宫嫔妃,更不是皇子,我去干什么?
宫女不说话了。
宫女纤细白嫩的手灵巧地在我脸上发上走动,挺久以后,她把我打扮成了半个美人儿。
那之后,一干宫女跟在我的身后,弄成了浩浩荡荡的队伍,把我带去了承欢楼。
走入承欢楼,皇上已经到了,或者说,该到的都到了,不该到的,我,也到了。
皇上对我招招手,让我坐到他的身畔。
我冷眼看了皇上一眼,随意找了一个空位,坐了。
皇上抿了抿嘴,那一双眼睛眯起,看着我,说:“月桦,朕要你做我的皇妃。”
皇上此话一出,本就寂静的皇宫更寂静了。
我为我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回看皇上,讥讽地说:“您是在开玩笑吗?”
皇上说:“君无戏言。”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叫您一声爷爷?”我嘲讽地看着皇上。
他那张老脸似乎挂不住了,青一阵白一阵。
我从椅上起身,说:“我不是女人,不愿意为了荣华富贵依附别人一辈子。我有钱又权,没必要依附别人一生。皇上,您说,您凭着什么说出这句话。”
“大胆,月桦,你这话为大不敬,单凭这一句话,朕便可以抄你九族。”
“……”我沉默。
皇上说:“月桦,你要乖乖地跟着朕,只要你乖了,你的荣华富贵可以保住一生一世,你若是不听话……你爹,你娘,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最在意的那个人,还都是朕的子民。”
“……您这是威胁我?”我挑起一道眉,冷眼看皇上。
皇上回看我,那一双眼中写满了贪婪。
……我一直认为,想要和紫维在一起,我便要放弃我的身份,紫维也要放弃他的身份。
现在想想,如果,拥有绝对的权利,我跟紫维要在一起,并不一定要放弃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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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笑,对上皇上那一双眼睛,我轻声说:“皇上,我是否同样可以威胁你?”说着,我的左手轻轻碰触了右手。
皇上眉头微皱,脸色极为难看,看着我的目光中有着阴狠。
我说:“您有威胁我的筹码,同样的,我也有威胁您的筹码。您是要看看,我的筹码比较重,还是您的筹码比较重吗?”
皇上的脸色更黑了。
我能启动紫水晶,这消息想必已经扩散到各国了,单凭这一点,天下便开始走向乱世。
少了紫水晶的守护,这紫水晶的老巢最终也只能荒废。这是我能威胁皇上的。
而皇上能威胁我的,就是我对我喜欢的人的在意。
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说:“哪怕是您杀光我所有的亲人,爱人,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所有物。”并不是因为我爱母亲,不爱紫维,而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们,所以,不想拿着自己的一生开玩笑。
皇上沉默。
我笑笑,说,今儿,就当我来宫里玩儿了一天,等天明,我就回去。
众人依旧不说话。
不久后,就有舞姬进入厅堂,在红色的地毯上摇曳出美丽的舞蹈。可厅里的气氛依旧极为冷凝。
后来,几个年轻貌美的妃子悉悉索索地聊天儿,厅里的气氛也渐渐地融洽了。
蓦然,一位宫妃走到我的身畔,轻声问:“你就是祭祀府长子月桦?”
我点点头。
她又问:“紫水晶的主人?”
我继续点头。
她眉眼弯弯,说:“有喜欢的人吗?”
这回,我不点头了。
她说:“你是紫水晶的主人,哪怕你身为男人,也不可能娶妻生子了。月桦,你只能嫁给皇族,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中,可有中意的?”
我不说话,冷眼看她。
她似乎没感觉到我的冷淡,继续说:“三皇子面目俊朗,性子温和,文涛无虑,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挑起眉,询问:“三皇子是你什么人?”
她说:“也不瞒你。他是我的侄儿。”
“侄儿?也就是你姐姐的孩子?你的孩子呢?你就不为你自己的孩子想想?”
她微微一笑,说:“我的孩子才三个月,可他太小。做女人的,为人娘的,但求自己孩儿过的好。我啊,不求我的孩子有权有势,只希望,以后,景陌可以多多照顾这孩子,让他过得好一些。”
为人母亲的,是不是都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心?想到母亲,我不由笑了。
前世,我没少看过肥皂剧,小孩子卖弄自己的小,做出伤害他人的事,女孩子卖弄娇,说话可以不分分寸,老人当然可以倚老卖老……这些人,都很讨厌,可是唯独做人母亲的,即使为了孩子做出一切过分的事,哪怕是丧尽天良,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谅解的。
她为我斟了一杯酒。
我执起酒杯,浅啜一口,说:“我不会跟任何一位皇子。可是,我身为景国子民,我会辅佐成为皇上的那个人。”只是如此,而已。
女人眨了眨眼。
我说,如果以后,我被卷入了这场权利的漩涡之中,我会,好好儿地照顾你的孩子。
她一听,笑了,笑容中带着满足。
她坐在我的身畔,喝了两杯酒。
似乎是喝多了,她对我说,她今年,十八岁。
我“嗯”了一声,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