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675)
他们是萧宝夤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萧宝夤和他有合作关系,不会在此时坑他,苗文宠和梁赞身边都有他的眼线,他们也没有机会将消息传出去。
那为何有魏国部队在此埋伏?
他脑中一团乱麻,却还要竭力控制自己的队形不被冲散,他带来的属官大多是文臣,遇到这种事只会惊慌失措,对面显然是精通骑射的斥候之流,即使是陈庆之留下的白袍骑也无法护卫他周全。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一位属臣吓到瑟瑟发抖,自言自语着:“殿下不是回国争储位的吗,怎么会在回国的路上遇到魏国的军队……”
回国争储。
回国的路上……
中计了!
萧综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明白过来的同时喉头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
“你们全部都跑,他们要的是活的我,你们想尽办法回建康去!”
萧综恶狠狠一擦嘴角的鲜血,从腰间拔出佩剑。
“回国去,告知父皇,无论魏国要什么,都不要答应!”
“殿下!”
眼见着护卫着萧综的人越来越少,萧综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白袍骑的骑兵和豫章王府的属臣都大吃一惊。
“跑!我在此遇袭的消息要带回去!”
萧综骑着马,一马当先冲出阵外。
“追!”
魏人一心要抓萧综立功,立刻追着萧综冲了出去。
豫章王府还活下来的属臣见萧综为了掩护他们而冲出阵外,已经是涕泪纵横,却要强打着精神,依从他的话,向着四周突围。
霎时间,还剩下的百余人分做了七八个方向,拼命奔窜,有几人刚冲出没多远就被弓箭射落,但也有人成功突了围。
“抓皇子,其余人不追!”
魏国将领一声大喝,原本想要追击的队伍听命收拢,将萧综团团围了起来。
萧综见大势已去,也不拼命,木着脸将手中的佩剑扔掉,任由魏国人将他扯下马来。
“二皇子,别挣扎,小心没命。”
那魏将狰狞着脸,捏住了萧综的下巴,命人将他捆了起来。
其余一起被抓的几个属官也被捆了起来,其中就有那苗文宠和梁赞。
萧综落入敌人之手,听之前他们说“夜袭”云云,料想应该是元鉴的残部,又听说他们要“抓活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支骑兵队抓住了“大鱼”,欢声笑语地要回去和主军汇合,有士卒逢迎那魏将,笑着说:
“恭喜将军,抓到了梁国的皇子,听说梁国的皇帝对这些儿子宝贝的很,想来有此人在手,徐州定可收复。”
“哈哈哈,徐州算什么!这个皇子可是什么五州兵马都督,到时候让我们家王爷写封信过江给那萧家老头,让他拿五州来换他,哈哈哈!”
一群魏兵嬉笑打闹,俨然好似梁国五州已经入了魏国囊中。
“呵呵。”
被捆在马上的萧综听了他们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那将军抬起手欲抽他一鞭子,却想起这人“奇货可居”,最终没有下手。
“我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听说我是皇子就人云亦云。梁国的皇帝根本不会拿一寸疆土来换我。”
萧综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面上却带着讥讽之色。
“我不是梁帝的儿子,在魏国的建安王萧宝夤是我的亲叔叔……”
魏国人和被俘虏的梁国人齐齐愣住。
“我是齐明帝萧鸾之孙,东昏侯萧宝卷之子。”
第400章 披星戴月
东宫里, 太子萧统的身体终于恢复, 只是一场大病让他精神差了不少, 所以他听从了属臣们的建议, 多休养了一阵子,没有那么快出现在人前。
太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很是勤勉, 朝中不少大臣是看着他从牙牙学语长到这么大的, 对他的身体都十分关心,在他闭门谢客期间,各方都在打探他的身体情况, 唯独皇帝没有。
这种讯息让朝中众臣非常不安,毕竟梁国立国这么久了, 皇帝和储君一直关系很好,突然朝中政局出现动荡,谁也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
净居殿中, 皇帝萧衍得到了太子身体恢复的消息,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还顾着面子,不愿意表现出来。
他身边的宦官都照顾了几十年了, 知道皇帝此时在想什么, 笑着说道:“陛下现在能放心了,太子殿下是储君, 自有苍天庇护, 身体定然无恙。”
“养儿都是债!”
萧衍叹了口气, 担忧道:“也不知徐州现在怎么样了,二郎第一次上战场,我总是不放心。”
“陛下不是给陈使君送了信么?陈使君办事最是稳妥,若有一点情况不对,立刻便会带着殿下回来的。”
李常侍安慰道:“再说了,元法僧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说明徐州交接的很顺利。魏国刚败,恐怕也没那么快就能再进攻彭城。”
萧衍自儿子去了彭城,就一直关心着前方的战事。
因为萧综坐镇彭城,后方无论钱粮辎重都是优先供应彭城,又有精兵良将收服诸郡,只等着局势安稳了,便将儿子召回来再行封赏。
徐州大捷那一战就像是给梁国吃了一剂定心丸,至少朝堂上现在说起和魏国交战,再不是之前那样战战兢兢的样子了。
萧衍心系着儿子,却没想到没有先等来元法僧的队伍,倒先等来了彭城的急报。
当萧衍打开这封来自彭城的八百里加急文书,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忍不住眼前一黑,当场就向后仰倒。
李常侍大惊失色,用尽全力才将萧衍撑住,急急慌慌地大喊:“宣太医!来人啊,请太子来!”
“不,不要请太子。”
萧衍紧紧攥住李常侍的手,下意识地报出几个人的名字来,“宣这几位进宫,速去!”
李常侍不明所以,心中更担心的是皇帝的身体,可萧衍明明已经摇摇欲坠了,却硬撑着保持清醒,原本拿在手中的信晃晃悠悠,就在李常侍的眼前飘落到地上,他眼神再尖,也只是看到了几个字。
可那几个字,已经足以惊得李常侍目瞪口呆。
“豫章王临阵脱逃,被魏国所俘。”
霎时间,李常侍明白了皇帝为何绝不要太子过来。二皇子被敌国所俘是天大的丑闻,何况又是临阵脱逃时被俘的,只要东宫传出一点消息出去,哪怕皇帝成功救回了儿子,豫章王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这消息还不知是真是假,但既然是从徐州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多半是真的。皇帝爱子心切,一见到这个消息,自然承受不住。
现在能强打着精神保持清醒,也是为了儿子的安危。
他二人之前还在念叨着“养儿是债”,后面就出了这么一回,李常侍心里暗叹着世事无常,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殿中派人去请太医,一边喊了几个腿脚快的小宦官去宣皇帝报出名字的几位大臣。
萧衍身体强壮,早年也曾亲自领军上马打仗,这么多年来都没生过什么大病,唯有一些需要调养的小毛病,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只是这几年连番遭遇永兴公主刺君、临川王的死,以及丁夫人之事,萧衍原本就有的小毛病一下子全部发作起来,尤其是勤勉的帝王通常会得的头痛,也变得越发厉害。
此时他便觉得有一根钢针在脑子里乱扎,疼的他几欲昏厥过去,但他却用极强的意志力勉力强撑着,坚决不愿就这么昏厥过去。
“二郎徐州大捷,已经立下了大功,元法僧交出了徐州,元鉴的队伍溃败不足为患,为何二郎这时要临阵脱逃?这不符合常理。”
萧衍忍着头痛,细细思考,“密报不是子云送回来的,说明马文才和子云当时都不在当场,我去信让白袍骑护卫二郎,即使二郎要回国,也应该是由白袍骑名正言顺的护送,为何如此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