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592)
终于,眼见着陈庆之摇摇欲坠要晕厥在马上,一黑一白两匹骏马从左右蓦地上前,白马上的人抬手用手上的长枪挑断了绳子,黑马上的人伸手再一次接住从马上坠下的人。
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同时出手、默契的好似演练过无数回,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白袍骑的骑兵们目眩神迷地看着这一对年纪轻轻却已经身居高位的天之骄子。
一个是前途无限的高贵郎君,一个是领军多年的骁勇将军。
这样的人,在和他们一起练习骑马作战。
“驾!”
“看某超过你!”
一时间,校场上马嘶啾啾、人声阵阵,曾经沦为晒衣场的地方,在这一刻,恍如新生。
花夭接到陈庆之的时候,陈庆之已经晕过去了,他再怎么文弱,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但花夭将他背起放到树荫下的姿势怎么看怎么轻松。
这让跟在背后的马文才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是身为女人的花夭挑枪割断绳子,身为男人的他去接子云先生。
但是花夭一句“你接不动”直接打了他的脸……
他还……
真接不动。
这是在不停运动的过程中,又不是直直落下,他只要有个万一,那子云先生说不得就缺胳膊断腿了。
何况,她的力气是如此大……
马文才上下打量着花夭,完全不能理解这个看起来瘦弱的身躯里,是怎么会拥有这么巨大的力气的。
难道这衣服下面,其实全是虬结起来的肌肉?
马文才想象了下那金刚芭比般的画面,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他只是累了,休息下就好。不过……”
花夭伸出手,去撩陈庆之的下摆,好似要脱掉他的裤子。
“你疯了!”
马文才惊骇莫名地拦住她伸出去的手。
“你干什么!你一直都这么狂放的吗?”
“他第一次这样骑马,大腿肯定磨破了,如果不现在把裤子解下,布料会贴在伤口上,撕下来的时候会更疼。”
花夭撇了撇嘴,看着马文才不认同的表情,从腰下皮囊拿出一包药散,从善如流地后退一步:“我这不是想着,孙秀之还没过来,我先给他处理下伤口么……”
看她的表情,与随身带着的药,好似受伤先处理,已经做得非常熟练一般。
马文才这才想起,她不是什么娇弱的妇人,而是和男人们一起打仗的将军。既然上过战场,肯定见多了这样的伤势。
同样是女扮男装,祝英台一直被祝家保护着,后来和祝家闹翻,也被他们这群同窗好友支持,但眼前这人,恐怕还要保护、支持着别人。
想起她自嘲自己拖家带口寝食难安,马文才难掩心里的复杂表情,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药瓶。
“我来。”
他想了想,怕她多想,又添了句:“这里是大营,多得是可以使唤的男人。你毕竟是女人,就算你不担心人言可畏,可你想想,子云先生是知道你是女人的,要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你扒了裤子,该有多羞惭?”
马文才上前褪去陈庆之的骑服裤子,将药散洒在已经被磨破的伤口上,又用衣摆遮住他露出的皮肤,方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
“我知道你扮男人扮习惯了,不过下次这样的事,要么我来,要么交给哪个小兵去做。”
花夭没想到马文才是这样的理由,她知道男人多鄙视武将,尤其她这种舞刀弄枪又不男不女的女人,更是很难入南人的眼里,却没想到面前的马文才想的不是她“毫无廉耻”,却考虑的是她日后如何和人自处的问题。
说实话,在战场上,再暴露的男人身体她都见得多了,她不以为意,旁人也就不好意思遮遮掩掩,她却忘了这里是在南边。
面前的这个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心细和外冷内热啊。
“马文才,你真可爱。”
这让花夭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我是男人,不能用可爱……”
“我说,你这样的人,可以拿来爱一爱。”
花夭哈哈笑着,像是在逗弄他,又像是在掩饰着紧张。
“要不,咱们来段露水姻缘?”
什,什么露水姻缘……?
马文才甩了手中的瓶子,转身就走。
这女人,说不得是祝英台失散多年的姐妹!
第340章 意欲何为
要是说马文才看不出花夭这个女人是故意逗他,那他就算是白活了两辈子。
唯一能护住她让她大展拳脚的主公被刺身亡, 使团里内部意见不一有的要走有的要留观望情况, 六镇动乱怀朔也不知有没有卷入其中……
而本来准备靠这次南行送还人质并赚点养家费的花夭突然被困在这里, 他大概也能猜出花夭心中的焦急。
她虽名为送嫁将军,但在使团里根本算不上能说上话的人, 她的任务是保护使团人员的安危,但举凡商议对策、做出任何决定,都是使团里那些身份高贵的“大人们”的职责。
以她女子的身份,即使是那位花木兰的后代也不可能在梁国使臣那里得到什么礼遇,甚至为了避嫌,不和这个女将军扯上关系,梁国其他使臣还会和她刻意疏远, 并会替她保守是个女将军的秘密。
她虽然偷偷来过梁国,但在梁国也就是打发日子, 到了建康,认识的也就这么寥寥几人。
在会稽学馆里, 他和花夭的情谊只是一般,倒是祝英台和她关系极好,要说起来, 就连傅歧和她打打闹闹,关系都更好一点。
但从她帮着自己杀了萧正德,两人就有了共同要遵守的秘密, 正是这份秘密, 让两人的联盟坚固起来。
更别说自己后来还让她赚了钱。
如今情势剧变, 原本要求着魏国人联盟的梁国和魏国之间倒了个个,变成了魏国人要求梁国派人保护自己回去,花夭想走又走不了,想要时刻注意到时局变幻,要得到故国的消息,除了从自己的同僚那里,就只有通过能随意出入宫中的马文才。
所以她老是撩他,和自己说那些难为情的话,他都理解……
他能明白她的不安和焦急,也知道她想通过这种不正经的方式让他相信自己,帮助自己。
但是他理解,不代表他能接受。
“放手!”
马文才像虾子一样跳了下,打开花夭放在他腰上的手。
“我又不是女人!不会落下马!就算掉下马也没什么关系!”
花夭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教子云先生教习惯了吗?”
“驾!”
一旁终于开始小跑的陈庆之从他们身边过,听到花夭的话,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都是明了之色。
马文才骑术还不错,他知道未来会有大战,从小就请人教他骑马,否则之后也不会花重金误打误撞买了大黑。
之前在会稽学馆,他来学骑射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但是骑术一直在学馆中数一数二。
这让花夭很遗憾,她很想趁着教导马文才骑术的机会逗逗他,但马文才的骑术不算差,所以她故意教他自己的几门马术绝学。
一为“蹬里藏身”,二是“马上立人”。
当花夭站在马上,稳稳地射出一箭时,全场的白袍骑掌声雷动。他们都知道这位魏国的送嫁将军骑射了得,否则也不会来教他们,却没想到她的骑射功夫了得到如此地步!
有这样的人教导,他们牛逼起来指日可待啊!
正是因为这样的精彩,哪怕马文才知道花夭可能别有“意图”,还是忍不住意动,同意了她教导自己“镫里藏身”的马术。
这是门很实用的技能,在乱箭齐发的阵中,能够最小程度的暴露自己的可视面积,便能最大几率的生存下来。
他就知道不该意动的!
感受着身后那人一遍遍地拍着自己的臀部和腰,好似十分正经地说着:“要用腰用力,不是屁股!知道吗?”,他终于忍不住跳下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