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525)
这时候萧正德听说江无畏喜欢吃冰糖,市面上却买不到,就动起了心思,四处派人去寻,想要凭借这个让江无畏为他在父亲面前说说好话,解了他的禁足,可以出门去。
为了国礼,马文才已经不再赠糖,萧正德的人四处搜集也没得到多少冰糖和雪糖,干脆打起了糖坊的主意,想要趁机抢上一些回来。
“我本来也不想趟这个浑水的,这不是看阿姊确实喜欢吃这个嘛,就帮着西丰侯跑了个腿,带了些西丰侯的手下,去把那些糖‘拿’了点回来。”
吴法寿陪笑着说:“那个,西丰侯说了,那开糖坊的就是个会稽来的次等士族,还是个年轻的学生,不敢得罪临川王府的,只能认了这个亏。”
“弄出人命来没有?”
江无畏听说对方没什么来头才心里一松,不放心地又问:“你别是又杀人抢的糖吧?”
“没有没有,那糖坊里全是做工的,看到西丰侯的人就吓到不敢抵抗了,所以没弄出人命来。”
他有些可惜地说:“本来还抓了些工匠想要养在院子里给你做糖,结果回来的路上给他们全跑了,我一个人都没伤啊阿姊!”
江无畏松了口气,余光却瞥到弟弟目光闪躲,顿时娇斥道:“你还瞒了我什么?你要糊弄我,以后出了纰漏别找我来补!”
“那个,我昨天在糖坊里抓了个书生,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翻动糖盆,应该是个会做糖的。”
吴法寿性子贪婪狡诈,但最怕这个姐姐,讪讪说出了自己的本意。
“西丰侯只想抢点糖来孝敬姐姐,我却想着,一直靠抢哪里有自己做方便,正好有现成的便利……”
他的眼中闪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一旦我们有了糖方,想要多少糖就有多少。阿姊不愁吃了,多的还可以拿出去卖。阿姊是不知道外面这糖已经炒到了什么价钱,比金子还贵!”
吴法寿越说越是手舞足蹈:“那书生年纪小,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士族。这些士人都是胆小鬼,只要我吓唬他几天,不怕他不说出糖方来!”
江无畏听说他还掳了人回府,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还抢了个士族回来?你不要命了?”
她是罪奴出身,比平民身份还低,以往遇见士族都只有跪地俯首的份,现在虽然平步青云了,心里对士族的敬畏依旧还在,听说弟弟绑了个士族回来,简直心慌意乱。
“问清了什么身份没有?你知道这糖方是好东西,难道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敢从朝廷嘴里夺食!”
江无畏气不打一处来,拿手中的匣子往吴法寿头上掷去,任由那冰糖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脸。
两人说话间,外面突然有人通报临川王带着大王子往这边来了。
江无畏心中一惊,连忙整理衣袂出去迎接,吴法寿眼珠子一转,蹲在地上将那些冰糖全部捡起来放入匣子里,再将匣子塞到广口花瓶里,这才跟着江无畏一起出去迎接。
“王爷今日来的倒是早。”
江无畏娇娇娆娆地走出屋内,在廊下对着临川王一礼。
她走动起来时,身体犹如水蛇一般摆动,盈盈下拜时更是露出一片雪白细致的后颈,说不出的娇媚入骨。
以往看到这种情景,临川王总是会伸手上去搀扶,在顺手在她的酥胸上捏上几把,今日却完全没有上前。
“我来不是找你。”
他领着萧正德在廊下问她身后的吴法寿,厌恶地喝问:
“你这鄙夫,撺掇着正德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御史台递了帖子进来,说我们王府抢了要给北魏的国礼!”
临川王在御史台有安插亲信,每次要参他之前都会提前告知,好让他赶紧泯灭证据,所以他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就赶了回来。
“我,我就抢了点糖给阿姊……”
吴法寿抬头看萧正德,却见对方避开他的目光,知道他将黑锅砸在了自己身上,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做出讨饶的神色。
“我也没干什么大事啊……”
“为出使的事,阿兄正烦心着呢,你们在这个关头给我惹事?还嫌那些狗屁御史骂的不嫌多,不想让我过安生日子了是不是?”
萧宏虽年近五十,却白面无须,生气起来脸上飞红,身子直颤,“你绑了什么人回来?赶紧给我处理掉!”
“什么人?”
吴法寿装傻。
“得了吧,歇了你的心思!我已经问过跟你去的人,你绑了个穿官服的士人回来!”
萧宏暴喝:“你这肮脏下等的货色,居然还敢对清官出手!”
听到王爷骂弟弟肮脏下等,江无畏表情一僵,但她更在意的是临川王说出来的重点:
“什么穿官服的?”
她急急慌慌看向弟弟。
“不是说只是个书生吗?”
“果真绑了!”
萧正德突然插嘴,“我只是借人让他去买糖,那些人是给他壮声势的,至多算是强买强卖,怎么会弄出绑架来!”
吴法寿见萧正德彻底撂开手了,果断地一点头:“是我猪油蒙了心起了贪意,看他也许知道糖方就把他留了下来。好在没多少人知道我抢了人,我这就把那书生给杀了,就死无对证了!”
他毫不含糊,站起身就要窜出院。
“慢着!”
临川王叫住他,犹豫了一下,皱着眉说:“你这人油滑的很,别是说要杀了,又将他藏起来,我得亲自看着你动手。”
说罢,萧宏领着萧正德,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江无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实在是担心弟弟,咬着牙一跺脚,也跟着追了上去。
吴法寿只是个罪奴,当然不能住在游仙园里,他将祝英台藏在他住处的杂物间里,用几个大竹筐子挡住,平日这地方没人来自然没有人发现。
等他掀开那些竹筐,露出被绑成粽子、嘴里还塞着破布的祝英台时,连忙回头解释:
“这就是我绑来的那人。他在糖坊里,其他工匠对他很恭敬,应该是管事的。”
“你果然是个肮脏下等货色,没眼色的瞎眼东西,这是士族清官的官服!”
萧宏一见这少年就气笑了。
“清官非上品士族不得担任,哪个清品士族会做工匠的下等活儿?明明是去要糖的被你绑回来了!还好你没有太蠢,要是把马文才绑回来了,该死的就是你了!”
他消息灵通,知道现在正当红的“天子门生”马文才额间有一颗红痣。别人不知道那红痣怎么回事,他却是亲眼看着自家兄弟抱着夭折的孩子哭到昏过去的,哪里会愿意在这个风头上绑回马文才?
听到“马文才”几个字时,跟过来的江无畏突然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想了一会儿也想不起来,只当是自己曾经的恩客之流。
可当她看到杂物间里被绑在那一脸惊恐的祝英台时,她却轻轻“啊”了一声,掩住了自己的嘴。
萧宏看到被绑来的不是秘书郎马文才就松了口气,随便挥挥手,示意吴法寿动手:
“处理的干净点,尸体千万别被发现了!”
吴法寿点点头,随手从杂物间里抄过一把火叉,面目狰狞的向墙角的祝英台逼去。
从头到尾,祝英台都听得清清楚楚,事实上她到现在都懵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绑他来的人要杀自己了,她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可惜临川王府这几个都是没人性的,杀人和杀鸡也差不了多少,眼见着祝英台就要葬身刀下,却见江无畏表情挣扎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推开了弟弟。
“不可!”
***
国子学里,被傅歧和马文才一左一右钳制住的孔笙,突然掩面痛哭。
“马文才,不是我泄露的,我只是说你在京中有个别院,我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去抢啊!”
“到底怎么回事!”
马文才抓住他的手臂。
“你怎么会和临川王府搅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