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388)
虞舫见祝英台这个“异类”居然将家将带来了,知道今日没有那么简单能如愿了,气得直咬牙。
“虞舫,你嘴巴放干净点!”
傅歧一声怒吼。
“虞公子,即使你天性凉薄不把我们当人看,也不必一出事就把同窗和先生都出卖个干净吧!”
梁山伯也忍不住了,怒道:“便是在士庶分别之上,亦有气节操守,难道你能代表所有的士族不成?”
甲科中如魏坤孔笙等人本就和祝英台交好,此时祝英台又得了太子青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更站在祝英台这边。
再见虞舫一句话引起了众怒,让原本就紧张的士庶生关系更加尖锐,顿时头痛不已地纷纷出来打圆场。
“都少说几句,少说几句!”
“虞兄也是担心持械私斗给馆中惹祸,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之前还在执意要带走易先生的皂隶们看到他们自己内斗了起来,干脆作壁上观,看着他们对峙。
尤其是祝英台带着全副武装的部曲来了以后,径直就把他们围了起来,他们也确实不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被傅歧搀扶着的傅异动了。
一直保护着他的学生们纷纷让开,躬身让这位“名师”从他们身边经过,又隐隐站在他的身后,随时保护着他的安全。
傅异心中一暖,笑着对他们颔首,又转过头来,对着几个皂隶说:
“你们只持着文书毫无通报就上门来抓人,很容易引起学馆和官府之间的矛盾。不是被有心之人挑拨了,就是做事太急。”
他负手而立,淡淡道:
“你们先回去,让我和馆主交代些事情,明日自我会去太守府配合调查。”
傅异原本身材高大,学馆之中也只有傅歧等少数几人能与他比肩,只是他伤的是腿,又因肺部不适经常佝偻着身子,竟无人发现他原本是个魁梧的汉子。
如今他站直了身体,用一种威严的姿态与这些皂隶们说话,竟然他们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傅异的语气不像是请求,倒像是已经下了决定不容反驳似的。这语气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久居人上又手握实权的官员们,往往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发号施令的。
吏头心中有些不安,可又不愿就这么屈服,硬着头皮拒绝:
“易先生,实在是上令在此,不得不从,何况谁知你明日还在不在馆中?请,请今日就给个方便……”
“你别得寸进尺!易先生说了会去就一定会去!”
傅歧暴喝道:“如今这么多人在这里,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将易先生带走不成?”
“傅歧!”
马文才怕他情绪太过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悄悄拍拍他的背,摇头道:“把你的暴脾气收一收,别每天跟个斗鸡一样!”
好在傅歧向来是这个性子,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情绪激动。
“我给他作保吧。”
就在两边陷入僵硬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众人引颈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个白面微须的中年人。
此人身着紫衣,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几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随扈之流。
更重要的是,连清早出了馆的贺馆主都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并没有在他之前发表结论,也没有进来训斥学生。
“敢问使君是?”
吏头看着那一身紫衣就先慌了神,鼻尖冒汗。
“你们回去吧。”
谢举随意挥了挥手。
“去告诉你们世子,乌衣巷来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傅异:(叹气)不能拼爹的日子好蛋疼……
第198章 疑凶何人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祝英台对“魏晋风流”四个字的最初印象,便是从这首诗中得到的。
她不知道南北朝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不知道南北朝里有多少皇帝更迭, 也说不清什么郡望品第,可她知道王谢, 知道乌衣巷。
此时祝英台还不知道来的是乌衣巷的谢家人, 只单纯因为这个名字而感到好奇,和一屋子或狂热或激动或受宠若惊的学子们不一样, 她只是单纯的瞪大着眼睛,想看看“乌衣巷”的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即使是来自于现代,见识过各种俊男美女的祝英台, 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现代那种环境, 也很难生得出面前这位美大叔这样的人物。
他最出众的不是他的相貌, 而是他那种矜贵自持的气质。
如果说有哪里相似的, 那大概只有在他身上散发出的“天皇巨星”的气势。就如同后世那么多影帝影后,哪怕再过低调, 也总是不同于常人, 他们有一种自信,一种一旦现出真实身份,就一定会被追逐向往的自信。
如今的谢举便遇到了这种“疯狂追星族”的场面,现在哪还有人管什么易先生、敌国奸细?就连对傅歧傅异最有敌意的虞舫都顾不得他们了,只一心一意地挤到谢举身边来。
这么一对比, 带着一堆部曲站在外围好奇观望的祝英台倒显眼起来。
谢举并没有什么架子,到了他这个高度,已经不需要靠端架子来彰显他的不凡了。
他态度很亲切的回答了不少学子们提出来的问题,又在几个差吏倍感无奈将要离开时派了一个门人同去,想来是为了帮他们在主官面前解释清楚这其中的情况。
见祝英台带着部曲,他多看了她几眼,对她说:“你既然来学馆读书,就该习惯用脑子而不是武力解决问题。”
祝英台顿时有种被教导主任训斥的感觉,低着头满脸通红。
“是学生见局面失控,请祝兄带部曲前来维持秩序的……”马文才见谢举注意力放在祝英台身上,连忙维护,“学馆里巡役人数太少,一旦起了纷争,我怕学生们吃亏。”
其实不必他说,就看着满屋子庶生衣冠不整、浑身带伤,也能看得出到底吃亏的是谁。
谢举就不是为“教导学生”来的,此时一看屋子里大部分学生都是这样的,想来都是亲自下场,不赞同地摇头道:
“以己之短,击彼之长?”
“然,不抗争,难道引颈就戮否?”
有一个学子心中不服,也抱着在乌衣巷来人面前露脸的心思,提出了反驳。
“如果今日不是我们刚好在这里,你们抗争的结果如何?”
贺革从谢举身后出来,冷着脸训斥学生们:“今日大过先行记下,我们有事找易先生,你们都散了吧!”
有馆中的学官和谢举的门人在此,即使学生们再想多留一会儿试探下乌衣巷来人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在多方的催促和驱赶下,最终屋子里就剩下了傅异一人。
被赶出门外的傅歧对兄长实在是担心,一步三回头,等到了门口被马文才硬生生拽出去时,只听得里面谢举对着兄长说了声“你受苦了”。
而傅异,居然喊了声“先生”,泣不成声。
“里,里面是谢,谢,谢……”
傅歧听到兄弟对对方的称呼后,惊得瞠目结舌,半天舌头都伸不直。
“谢谢谁?”
梁山伯挨了一棒,半天都有些提不起气,见傅歧磕磕巴巴,好奇地问。
“我,我兄长出仕,是从谢中侍的秘书郎开始的……”傅歧咽了口唾沫,“能让我兄长喊‘先生’的,只有,只有那个……”
“知道就好,不要这么失态。”马文才弹了傅歧脑门一记,“这么大的事,瞒也瞒不住,谢使君是朝中下来的学监,很快大家都会知道。”
“你早就知道?”
傅歧瞪大了眼睛。
“易先生稍微透露过一点。”
马文才咳了咳。
“为什么他不跟我说?”傅歧表情受伤,“明明我才是他的兄弟!”
“跟你说干嘛,你又不想争这个天子门生。”
徐之敬哼了声,“跟你说了干嘛,在使君面前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