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277)
“祝英台?”
马文才下了水四处张望,见祝英台刚下水时呛了一口水,扑腾了几下居然像模像样地飘起来了,脸上神色才好看了一点,继而越发对祝家庄感到好奇。
什么庄子,居然能让家中嫡女去学凫水?
“我,我没事,就是,冷,冷的厉害。”
祝英台打着哆嗦,努力地往马文才几人身边游。
她刚下水时还不太适应,但游泳的技巧是受过训练后的条件反射,不因这具身体不会游泳而改变,所以呛了下水后本能的就使用她学过的那些技巧飘了起来。
说起来,几人之中也许她的游泳姿势还是最有效的,毕竟古代还没有什么蛙泳仰泳自由泳之分。
他们怕下了水身上的重物累赘,那些刀剑都已经抛却,要紧之物用布条裹在了身上,匕首和短刀之类适合防身的武器皆缠在臂上或腿上,也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此时心里都有些发虚。
刀卫们努力把刚刚清醒的半夏推到一大块艨艟的碎片上,在水中推着那块木板游着,难得的是傅歧的狗居然也会游水,在水里狗刨的像模像样,一直跟在带着傅歧的细雨身后。
所有人努力地向之前艨艟离开的相反方向游动着,等他们游出片刻,只听得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闷响之后,那艘之前还只是倾倒的商船完全翻覆了过去,快速地下沉。
随着它的下沉,之前撞散而漂浮在商船附近的冲船碎片全部被卷到了船底,旁边的水域就像是张着一只无形的大口,把所有细小的东西都吸得干干净净,半天也没见任何东西飘上来。
见到沉船时果真如祝英台所言,所有人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看向祝英台的眼神惊疑中带着敬畏。
祝英台自己也被这场景吓得半死,她刚刚也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这个常识,她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她刚才慌了神忘了这个,现在会不会跟那些木板一样,被卷到水里去根本漂不上来。
也许会水的挣扎一阵子能获救,可不会水的傅歧和水性不怎么好的几个侍卫,怕是就要遇难了。
只是一群人的惊恐还未结束,更大的危机却接踵而至。
那之前还在不远处观望的艨艟,突然加快了速度对他们冲了过来!
“不好,他们不想活捉,只想撞死我们!”
马文才脸色大变,拼命挥手示意。
“散开!散的越远越好!不要挤在一起!”
他一声大喊,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拼了老命的往远处划水,就算冻得嘴唇乌紫也顾不得了,各自逃命去也。
其他人都往远离那艨艟的位置游,唯有梁山伯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独自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他在干吗?”
祝英台原本也在往远处游,蹬了几下水发现不对,对身边的马文才叫道:“梁山伯游错了方向!”
“他水性好的很,不要担心他!”
马文才回都没有回头一眼,神情自若地拽着祝英台的胳膊往远处划,“先逃开要紧!”
事实证明马文才的决定是对的,水中的人散开后,那艨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显然指挥的人在考虑追谁。
大概是因为徐之敬那边刀卫加药童人数最多,艨艟在慢了一瞬后又加快速度,向着徐之敬那边冲去。
“徐之敬!”
爬上木板被风雨雷电推着跑的傅歧目眦尽裂。
徐之敬离傅歧不算远,他遥遥对傅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跟着几个刀卫继续向前游。
只是人游的再快也没有全速前进的船只快,眼看着那艨艟就像是猫戏老鼠似的,追着徐之敬和几个刀卫横冲直撞,徐之敬还好,被刀卫带着的黄芪和丹参水性太差,一个没留神,丹参就被撞的飞出了老远。
他不会水,离了几个刀卫便在水面剧烈的扑腾着,眼见着一点点沉了下去,可他们之中还隔着那艘艨艟,根本无法去救。
傅歧见到那边如此危险,一咬牙从木板上跳了下来抱住细雨,将木板往丹参的方向一踢,大喊着丹参去够那木板。
但水中情况实在太乱,最终丹参有没有扒上那块木板,谁也看不清楚。
猫捉老鼠的局面还在继续着,徐之敬等人已经精疲力竭,已经游远了的马文才和祝英台根本没办法眼睁睁在往前游,又紧张又惊惧地看着那边的人在苦苦挣扎。
“半夏,半夏呢?”
祝英台突然想起半夏是刀卫带着的,可她已经看不见徐之敬那边的人影了,水中人影上下,谁还看得到谁是谁?
“现在哪里顾得的,自身都难保!”
马文才狠下心让祝英台面对现实:“这一劫过不去,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我,我好冷啊马文才……”
祝英台冻得牙齿直打架,“我手脚都已经僵了,划,划不动了。”
之前逃命时顾不得,也没感觉,现在一停下来,她的手脚都木了。
“划不动也要划!”
马文才看到不远处飘着一块木头,指了指那里,“看到那个了没有,你游过去,扒着那个,死也不要撒手!”
“那你呢?”
祝英台见马文才突然往回游,吓得放声大喊。
“马文才,你在干吗!”
“我过去看看!”
马文才随口丢下一句,领着还在身边的疾风和追电往回游。
那边徐之敬等人左支右拙,又有两个刀卫被艨艟追上,直接被撞的不知所踪,可这时候没人敢停下救人,只能拼命往远处划。
就在众人眼见着都要被横冲直撞的艨艟撞溺于水中之时,原本还全速前进的快船突然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起了什么变故。
就在艨艟停下来的这一会儿功夫,徐之敬等人却找到了喘息的机会,终于游出了足够远,各自找到了漂浮物扒了上去,稍作喘息。
“怎么回事?”
站在船头指挥的独眼参将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速度怎么慢了!让他们散开了!”
“参将,橹手室里进水了,橹手们惊慌失措,都在乱跑!”
在下面接到消息的船夫急急忙忙上来禀告。
“不知道堵洞吗?堵洞能要多少人?其他人不知道继续划桨?!”
那参将怒斥。
“那些洞裂的邪乎,不是一个地方,橹手一乱,哪里还能顾得上划桨!”这船夫一听就知道这参将不懂行,只能言简意赅的解释。
艨艟能保持高机动性不是靠风力,而是靠船舷底部的橹手划桨,橹手们要一直保持速度,既费心费力又要听从指挥,心神紧张之下,一旦有了些异动轻易不能平静,若不能平复他们的心神,就跟军中营啸似的,在行船时最受忌惮。
橹手室的壁上虽然破了几个不大的洞,可能让艨艟突然进水,还是橹手室这种上甲板最远的地方,自然会乱成一片,所有人第一反应不是堵洞,而是担心船哪里裂了,赶紧往上跑。
“带些人下去堵洞,要是那些橹手不各归各位,就直接砍了!”
赵参将对自己的心腹们发出命令,表情可怕。
“我要看到这船一会儿追上他们,不想听你们的解释!”
“赵参将,不能啊!橹手现在只是惊慌失措,正是要安抚之时,怎么能杀人……”
那船夫一听要砍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劝阻。
“你滚开!”
赵参将心情不好,一脚踹开那人,眼神一扫,催促心腹们去处理此事。
他们都是临川王府的门人,平时跋扈纵横惯了,动辄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对他们来说,不听话就杀几个人吓一顿,再惊慌失措也得回去干活。
可这船夫连行船的橹手却都是正规的水军,只不过征夫征的是力役,不是那商船或货船上的奴隶之流,他们是有编役在身之人,此次不过是受了授命被派来剿匪,听到这些人这般蛮横动辄杀人,自然不会乖乖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