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178)
祝英台也跟着半夏去自己车上拿要用的东西,在车厢里看到了一堆牛皮,好奇地问:“哪来的牛皮?”
“哦,马公子的下人铺的,说是隔潮,省的布帛霉了,应该有不少。”半夏瞟了一眼,看到还有不少丝絮填充在布帛之间,顿时大喜过望。
“主人,我看到这里有些丝絮,不如我缝几个垫子吧,这样明日坐车就没有那么颠了!”
她今天都快颠吐了,这跟家里的马车完全不能比啊!
“丝絮也是吸潮的吧?”
祝英台看了看:“还是别动这些了,你找一件我厚点的夹袄,改了就是。这些布帛路上还要用作盘缠呢,万一受潮不能用了可惜。”
半夏“哦”了一声,只能翻找了一件旧点的夹袄,高高兴兴地跟着祝英台回屋。
当走过院角里时,祝英台看到马厩外堆着近一人高的干草,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车中的牛皮,脚步一顿。
“主子?”
半夏抬头。
“半夏,你说你要缝垫子,带了针线是不是?”
祝英台扭过头问。
“带了,粗针细针粗线细线都有,您不让安布跟来,我就得把粗活也干了。您又没带针线娘子,缝缝补补也得我做啊。”
半夏有些埋怨地说。
“哦,那你等下拿几根粗针和团粗线给我。”
祝英台吩咐完了以后,看向对面梁山伯房间,脑子里突然有了主意。
跨院的西屋里,梁山伯刚刚安置好,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满脸疑惑地开了门。
门外,祝英台带着一副讨好的笑容,拿着一团什么站在门外讨好地对他笑着。
“梁山伯,忙不忙?”
这下梁山伯更奇怪了。
“不忙,何事?”
“哎,这种事找人帮忙挺劳驾人的,可我力气不够,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找别人帮忙,给马文才知道了我又要挨骂。”
祝英台腆着脸笑着。
“梁山伯,帮我个忙呗?”
***
“你说的让我帮忙,到底帮什么?”
梁山伯跟着祝英台抱来了一堆干草末,又见着她不知道在哪里挖了一大块泥装在盆里,浇着水用根木棍在和泥,表情活像见了鬼。
之前祝英台说自己睡得惯屋子里客店提供的铺盖时,他就已经大大的吃惊,如今见她跟个顽童似的又和泥又抱草,表情会变成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你之前说,不要拿我不擅长的东西和人擅长的去比,我也想明白了,所以我现在要用我擅长的改变我的所处环境。”
祝英台抬起头,笑了笑,将干草末倒入大盆中,又接着和稀泥。
她在这个时代,最擅长的是什么呢?
并不是化学,而是见识。
两轮马车在古代这种破路上比四轮马车要轻巧,颠的幅度也没那么大,可依旧震的人心肝脾胃肾都搅合在一起,全因这时代的马车并没有避震装置。
她不是工科女,这时代的科技技术也做不了弹簧,她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发明出避震器这种东西,但找到能替代橡胶轮胎的粗陋减震物,用以包裹木轮却是不难。
祝英台从车上捡了不少牛皮下来,因为只有两个轮子,所以她估摸着工程量也没多大,看着一脸茫然表情的梁山伯,祝英台笑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我想要给轮子包点东西,这样颠簸能稍微好点,不至于肠子都给我震出来。”
梁山伯恍然大悟,看了看地上的针线等物,再看着她取下车的牛皮,“你要用牛皮包住这些轮子?”
“是啊,所以才要你帮忙,我缝的时候你帮我按一下。”
祝英台仰起脸对他点了点头,一点都不娇气的抓起大把裹着干草的湿泥,整个糊在了车轮外镶嵌的铁片上。
车轮是木质的,本来就有减震的功能,可制车的人为了让车子能更耐用,在车轮上都裹了铁片,这样一来减震性就大打折扣,所以她必须要增加车轮和皮革包裹之间的弹性用作缓冲。
这些泥土刚糊上去时不够有效,可随着车轮转动,被裹在牛皮里的泥土和干草会越来越紧实,等水分一点点蒸干,这“隔层”的缓冲性会更好。
“你可以请马兄带的下人来弄,也可以花钱雇客店的小厮来做。”
梁山伯看着祝英台满手是泥,微微一叹,也脱了外袍扎起袖子,帮着一起糊起了草泥来。
“咦?”
祝英台糊的正起劲,闻言一愣。
“啊,我忘了。算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若觉得麻烦……”
“无妨,我也曾亲手搭过茅房,这种和泥的事情做的顺手。”梁山伯动作又快又细致,没一会儿一边车轮就堆上了厚厚的泥糊,只不过有些往下塌的趋势。
“那我包起来缝了!”
祝英台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桶拖了过来,两人洗了洗泥手,各自在已经脏了的衣服上擦干。
“哈哈哈!”
祝英台看着梁山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祝兄还有如此一面。”
梁山伯见着祝英台在衣衫下摆上擦干了手,也忍不住发笑。
“祝兄是高门出身,却丝毫都不……”
“不讲究是吧?哎,你以后会习惯的。”
他们做实验都是随手擦在实验服上,这里又没白大褂,祝英台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也就无所谓地摆摆手,抓起一块牛皮往车轮的车牙之间蒙上。
听到祝英台的话,梁山伯嘴角微微上扬,心情颇为愉悦。
包裹的功夫最是麻烦,因为必须一小段一小段包裹,到了底部时还要费一些力气把车轮稍微抬起,让车轮能够转动过来,这些都是祝英台一个人做不了的,所以只能找并不自持身份的梁山伯帮忙。
只是祝英台根本没做过什么手工,即便梁山伯将牛皮裁剪成合适的大小帮她按住,用于铺垫的牛皮不似做匠物的那种鞣制的极软,祝英台使劲力气才扎了一针进去,还差点把自己手指扎了个洞穿。
“没事吧!”
梁山伯看她这般狠劲吓了一大跳,手一松,那牛皮就晃动了一下。
“你别动!”
祝英台头也不抬,又是一针扎去,成功将第一针缝合了起来。
“我的天,这么扎到哪一年才能裹好?我果然是太乐观了吗?”
祝英台看着微红的指尖,有些挫败地哀嚎。
就在她哀嚎间,梁山伯松了松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着说:“罢了,你力气小,做不了这种粗活,让我来吧。”
“啊?那不太好吧……”
祝英台看了眼还留在牛皮上的针。
“实在不好弄就算了,反正只是颠一颠……”
“没事,我做的快,你信我。”
梁山伯笑得和煦。
祝英台将信将疑地换了个位置,将车轮前的位置让给了梁山伯。
只见梁山伯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做木工开眼用的小凿,在固定牛皮的位置后均匀的凿出位置相等的小孔,而后再捻起祝英台留在牛皮上的粗针,轻而易举地将包裹车牙的牛皮缝合了起来。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祝英台看着她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扎破的牛皮,被梁山伯轻松搞定,满脸崇拜。
“就如傅兄和马兄所言,我并没有和他们一样防身的本事,自然要自己动点脑筋。”
梁山伯微笑着对祝英台说:“我用的最得心应手的是木刀和木凿,所以随身带了一把木工凿,一把木刀,做防身用。”
祝英台了然地看着梁山伯忙活,伸出手去做了他本该做的事情,帮他按着牛皮,又帮他将掉落部分的草泥再糊上去。
梁山伯发现她居然崇拜自己会干活,忍不住又是一阵意外,但不可否认的,这让他干起活来更有动力,也更卖力了。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人忙了好一会儿满身满脸都是大汗,期间有不少子云先生带来的人好奇地过来看过,见是在给马车的车轮裹东西,问清原委后,不少人也一起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