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一路向东,是要去哪?”
“不知道。”
小西心里更是摸不到底,既然栗姑娘要跟着,他也只能够咬牙跟着。
出了方县行了大概二三十里赵滨几人下了官道向北而行。不过十来里地,来到一个镇子,此时天已黄昏。
镇子很小,东西南北总共才不过三条街,镇上并无客栈,只有两三家大一点的饭馆,若是有客人要住店,临时能够腾出两间屋子给客人留宿,一切很简陋。
赵滨几人在镇子里找了一家饭馆住了下来,栗蔚云则在同一条街的另一头找了一家。
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天已经擦黑,栗蔚云和小西来到赵滨等人所在的饭馆附近的巷口盯着。
不一会儿,见到了赵滨几人离开饭馆,从另一方向绕到后面的小巷子,两人立即的跟了过去。
出了巷子是一片树林,光线更加的昏暗,林中有一条小径,比较窄,好在林木稀疏,影影绰绰能够看到前面几人,也只是一团黑影。
跟了一小段路,到了林子的深处,发现前面几人的身影不见了,栗蔚云立即停下了步子。
“我们跟丢了?”
栗蔚云让小西别出声,然后静静的听着周围林子里的声音:蝉声,微风吹拂枝叶之声,地上落叶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处鸡鸣狗叫和一两句人的喊话。
忽然背后有破空而来的异样之声和一阵寒意,她立即的一把推开小西,自己闪身躲开,紧接着看到微弱的光线下一柄长剑刺来。
她再次的躲开,身后另有两人袭来,她再次的躲了过去,拔出短刀与其交了几招。对方皆是胥王身边的近卫,武功不凡。前世的她尚能够和赵滨打个平手,这一世至今武功未完全恢复,一个赵滨就难对付,何况是两三个侍卫。
她应对吃力,旁边的小西已经被另外的两人擒住,她也没有必然与对方硬来,立即的唤道:“赵公子。”
对方住了手,她模糊的看到面前的赵滨冷笑:“姑娘跟了我一路,是想做什么?”
“心知肚明的事情何需问?”
“姑娘果然爽快。”赵滨让旁边的两个侍卫将人小西给松开。
小西活动着胳膊朝栗蔚云的身边走了几步。
“看来那两封信和那个叫宗登的流犯真的是你送来的,你背后是何人?”
“赵公子无需知道是何人,只要大家的目的相同,是谁有什么要紧的。”栗蔚云收起手中的短刀。
赵滨看她收刀的动作和腰间的短刀,只因林中视线太暗,看的不是很清晰。
“赵公子来此,是有了什么发现吗?”
“带你去见一个人。”赵滨也不与她多罗嗦,直接的转身朝前走去。
栗蔚云立即的跟去。
出了林子,前方不远处林木掩映下有点点的火光,走近了些,原来是一个院子,院门的牌匾上写着槐林镇义庄。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力壮的汉子,打量了他们一眼问:“你们是来借宿的?”
“借人。”
汉子顿了下,点了点头,然后便请他们进去。
院子内搭着一个三角铁架,吊着一口砂锅,下面木头火烧的旺盛,锅内飘来阵阵的肉香。
正屋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汉子端着油灯带着他们沿着门前的回廊朝西偏房去。走到门前便嗅到一股刺鼻的腐肉的恶臭味。
门打开的瞬间,小西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栗蔚云也有些反胃,几欲作呕。赵滨几人皆是掩着口鼻。
汉子解释道:“咱们义庄有规定,这些尸体停足七七还没亲人来认领才能下葬,有一具已经快一个月了,所以味道难闻了些。”
几人跟着汉子走近偏房,是一间南北打通的五间宽的房子,里面摆放了一排七八口棺材,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望去让人毛骨悚然,小西有些害怕的一把抓着栗蔚云胳膊。
栗蔚云瞥了他一眼,小西意识到自己有些怂,但是看着几口棺材,想到里面还有死人,太恐怖,他依旧没有松开手。
栗蔚云打开了他的手,他伸手又要去抓栗蔚云,栗蔚云朝旁边躲过一步:“既然跟来,就别害怕。”
“小子,胆子这么小。”身边一个侍卫说着话,手便搭在小西的肩头给他鼓气,小西却被吓的“啊”的大叫一声,好似火烧屁股一般立即的跳了起来,一把抱着栗蔚云的胳膊。
栗蔚云看着他浑身颤抖,连抱着她胳膊的手都抖的不行,应该是被吓的不轻,没有再推开他。
赵滨回头看了眼小西,不悦的叹了口气。
此时听到墙后面传来响动,小西更加害怕,抱着栗蔚云的胳膊越来越紧,整个人都贴上去。
栗蔚云无奈的暗叹,若非看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他这般无礼的动作,非一脚将他踹出三丈开外。
走到一头的墙壁前,栗蔚云才看到棺材板中间原来有一扇门。
汉子打开门走进去,将墙壁上的几盏油灯依次的点上,栗蔚云这才看清房间内情况。很小的一间房,房中间是一口棺材,棺材上用铁链拴着一个人,蓬头垢面,一身污臭。
一侧的墙边有一张小桌子,一个凳子,桌子上是放着水壶和碗筷,墙角有一个马桶,铁链很长,可以让拴着的人抵达房间的任何一个地方。
那人正靠在棺材上,见到来了好些人,立即的拨开面前蓬乱的头发抬头朝来人看了眼,然后跪着朝赵滨爬去。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求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种地方,我要出去。”说着便是嘭嘭嘭的几个头磕在地上。
“冯锦?”栗蔚云听出这个沙哑的声音。
拴着的人听到了有人唤他,立即的抬头,栗蔚云仔细的辨认才看出来这个人真的是冯锦,那夜李昌隅带着他顺江而下原来是将此人给关在了这个地方。
他怎么找到的这个地方?
她朝那汉子看了眼,面容清冷严肃,露出的半截手臂上肌肉结实有力,可不像是个看守义庄的人,是李昌隅还是王大人安排的人?
再看冯锦,她不禁嫌恶的退了半步,这才几日的时间,竟然被糟蹋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逼的几乎要疯了。
“冯大人,在说之前,还是先把想说的写下来吧!”赵滨道。
汉子闻言便去取来了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
冯锦看着纸笔却是犹豫没有起身。说和写是完全不同的,说的再多也不过是面前这几个人知道而已,无任何证据,即便堂审他也可以死不承认,若是写下来,可就是一份证词。
赵滨朝桌子边走了一步,伸手研磨,对冯锦道:“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管治的军械坊军械造假,这个事情已经掩盖不住了,这供状写与不写你都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你家人却不同。”
“冯大人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几个没成年的儿女,不写,不仅你和他们,你冯氏九族无一活口,写了,陛下念你有悔改之心,招供有功,加之我家公子求情,你的几个子女或许还有活路。”
赵滨放下磨块,拿起笔蘸墨朝冯锦递了递。
冯锦看着他手中的笔和桌子上的纸,犹豫着不接。
赵滨也不急,很有耐心的等着。
“你,你是谁的人?我怎么相信你真的能够保我儿女活命?”
“胥王。”
“胥……王?胥王怎么会插手这件事?”
“如此叛国谋逆的大案,你说胥王为什么插手?”
“胥王和李家……”
“冯大人!你写还是不写?”赵滨声音陡然变冷。
冯锦依旧是犹豫着,然后朝周围的人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栗蔚云的身上,显然这会儿认出她来了。
“胥王竟然与境安军勾结。”冯锦忽然大笑出来。
赵滨等人听到境安军,愣了下,也顺着冯锦的目光看向栗蔚云。
栗蔚云并未出声,一脸平静的看着冯锦。
赵滨有些疑惑地再次的看向冯锦,冯锦大笑道:“原来李大将军不是勾结留王逆党意欲谋反,是勾结胥王谋反。”
栗蔚云握着短刀的手紧了紧,旁边的一个侍卫已经抢先上前一脚将冯锦踹翻在地。
赵滨喝止了侍卫,对冯锦道:“胥王如何,陛下比你清楚,李大将军是何罪,陛下心里更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这样的构陷,根本毫无意义,陛下根本不会信。你还是想想冯家的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