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蔚云走到跟前,看着面前人,又想到了昨日惨死的五哥,想到那些尸骨无存的李家人。
她紧抿嘴巴,将一声堂叔咽回去。
“姑娘,你也是境安军的将士?”
她点点头,努力的调整情绪后道了声“是”,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谢谢你。”李南江声音低沉,却已经没有昨日那般的悲伤。
“我……没能救得了……”
李南江没有回应,顿了片刻,继续的道:“你是境安军将士,就别插手此事。”
栗蔚云犯疑,百姓闹的这么狠,迟早是要闹出事情来,必然惊动当地的驻兵,若是将这些百姓当成暴民反民镇压,最后百姓无辜遭殃。
李家的人绝不会对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他也知道这背后之人的目的?
李南江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神色黯然的道:“境安军将士不该被牵扯进这种肮脏的事情中。”
如此说来,这事情就不简单的是几个监工失误导致熔炉坍塌,也不是冯锦维护其侄儿,这背后还隐藏更大的事情?
虽然目前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相信李家的人。
李南江转身准备离开,栗蔚云立即的唤道:“叔!”
李南江步子僵住,缓缓的转身看着栗蔚云,纤瘦的身板,一张冷清脱俗的脸蛋,目光有将士的坚忍也有姑娘家的柔情,更多的却是一种失落和沮丧。
他确认自己在昨日之前从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可这一声叔,竟叫的如此熟悉。
“你其他活着的亲人在何处?可还安好?”栗蔚云声音低低的问,她至今再见到任何一个李家人,她心里一直担心,她想知道李家还有谁,只是她不能去问。
李南江迟疑了须臾,点点头苦涩一笑:“都好。”
栗蔚云眼中却忽然湿润。
李南江看着她情绪忽然低落,有几分心疼:“姑娘,你叫什么名?”
“我……”她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道,“栗蔚云。”
李南江低喃了这个名字几遍,转身离开。
栗蔚云看着李南江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蓄水池尽头的一排树木后。
她回头朝前院的方向看了眼,吵嚷怒骂的声音依旧在,前院的百姓此时情绪更加的不稳定。
她没有再回去,而是从后院牵马离开了军械坊回县城。
她找了个地方换上女儿装后,直接去县衙找秦安。
从门口的差役哪里得知秦安今日不当差,并询问到他的住所。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两个差役的对话。
“秦安这小子艳福不浅,身边漂亮的姑娘是一个接一个。”
“这个我瞧着比咱们见的那几个好看。”
“有画舫的顾盼儿姑娘好看?”
“好像差了些。”
后面说了什么,栗蔚云已经走远没有听到,但是这几句话也让她可以想象秦安在虞县是什么样的情形,估计和当初沈瑟在修县差不多,无数的姑娘倾慕着。
她按照差役所指的路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远远见到一个院门前石阶上坐着的人,单手托着腮,一脸的怒气,另一只手中拿着树枝在抽打面前的地面。
她走到跟前,小西才抬头看到她。
“栗姑娘?”小西猛的站起来,忙丢掉手中的树枝,用脚扫了扫面前的地面。
栗蔚云过来时已经看见,地上画的是一个人,只是画的很模糊,连男女都分不出来。
“秦公子在吗?”
“公子不在。”
此时黑豆汪汪的叫了两声从院子里蹿了出来,见到门外的人,嗯嗯唧唧的没有再叫,而是朝小西的腿上蹭了下,好像一个腼腆的孩子。
小西也忙抓住黑豆脖子上的绳子,怕它再冲动扑上去,那到时候公子真的要将它杀了吃肉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去做什么?何时回来?”
小西鼓了鼓腮,摇摇头:“公子刚走没一会儿,没说去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看到栗蔚云低眸沉思,好似有些失落,小西又立即的补充道:“公子今日不去画舫,应该傍晚就回来了。”
栗蔚云见他紧张的神情,笑了笑,然后朝里看了眼,道:“我可否进去等他。”
“当然。”他忙将另一扇半关的院门推开,将黑豆拉了拉给栗蔚云让路。
栗蔚云刚跨进门槛,便瞥见院子左边的桑树,回想在修县,秦安也在院子里种了几株梨树。
这个季节已经是桑葚成熟的后期,不过树上倒是还挂着几小串紫红色的桑葚果。
“你家公子喜欢吃桑葚?”
小西朝桑树看了眼,摇了摇头:“不算喜欢。”
“梨呢?”
“也一般。”
“那为何要在院子里种桑树或种梨树?”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笑了下,然后便请栗蔚云到堂屋内坐。
栗蔚云看着他调皮的笑,也没有再多言。
进了堂屋,她四周的扫了眼,堂内一切简单,只有墙上挂着的几张女子的画像,正是修县小院挂着的那几幅,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
她坐下来后,小西给她倒了杯茶便立在一旁,手中还拉着黑豆。
黑豆坐在小西脚边,双眼乌溜溜的盯着她看,模样老实乖顺。
她让小西坐下来陪她说话。小西还是害怕黑豆不听话,抓着黑豆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你跟你家公子几年了?”
“十年。”
十年?正是秦相安随梅家从京城流放至此那年。
“我是公子在来虞县的路上捡的。”小西继续道。
“十年前,你家公子都还是个孩子呢!”
“是,当时梅老爷是不同意的,要把我扔了,公子却坚持的要带着我,随后我就一直跟着公子。”
“梅老爷?你家公子的舅舅?”
“是。”
“他人现在何处?”
“军械坊。”
栗蔚云立即的想到上午去在军械坊后门外密林中的人,那个熟悉的身影毫无疑问是秦安,而林中的人恐怕就有一个是梅老爷。
回来之前堂叔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是也知道这背后的事情,甚至参与其中。
当年李家和梅家在朝堂之上并无多少的往来,倒是因为先皇后与母亲未出阁时候是闺中密友,母亲时常进宫请安,和梅贵妃经常见面,倒是说的上话。加之当时还是孩子的秦相安总是喜欢粘着她,母亲和梅贵妃也亲近了一些。
但也只是妇人孩子之间的亲近,于朝堂之上和两个家族之间倒是并无什么变化。
现在这情形,像是堂叔和梅老爷在军械坊的时候有过见面,甚至相谈过。
“你家公子与梅老爷常见面吗?”
“不常见面。”
栗蔚云和小西如聊家常一样的聊了许久,她也从小西的口中得知了秦安这十年来许多的事情。
当年流犯至此,因为年幼,加之毕竟是皇家血脉,罗渡将其留在县衙,平日端茶倒水做做杂活,随着年纪大些,就在衙门做了捕快。
罗渡对他倒是还算照顾,也因为他做捕快这几年也办了好些案子,立了不少的功劳,在县衙内混的不错。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还没有见到秦安回来,栗蔚云起身准备离开,恰时听到外面有嘭嘭嘭很重的敲门声。
小西惊得从凳子上站起来,叫道:“完了!”
第100章 争风吃醋[]
“秦安,你给我出来!”是一个姑娘怒吼的声音。
小西慌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在堂内四处的打量一遍:“栗姑娘,委屈你躲到那边的柜子里一下。”
栗蔚云瞥了眼小西指的柜子,让她躲起来?
“来者何人?”
“得罪不起的姑奶奶,栗姑娘你先躲起来吧,这姑奶奶见到你能杀人。”推着她就朝柜子前去。
栗蔚云旋身迅速的躲开。
“我想看看哪位姑奶奶能杀我。”她反而是回到堂中的正座上坐下。
小西着急的拱手作揖:“栗姑娘,求求你了,先委屈躲一躲吧!”
栗蔚云并不动。她心里头清楚,秦安在虞县怕也是沾花惹草的性子,身边的桃花一朵接一朵的开,寻上门的不过是脾气爆的一朵。
她还真的想见识见识,他都认识了什么样的姑娘。
“你忘了?我在修县可是出了名的第一恶女,这位姑奶奶能比我还恶?我还怕她?”
“不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