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面的山体正是铁矿山的位置。
“我知道你关心的不是铁矿山坍塌死的是什么人,你关心的是他们有没有李将军府的人。”
栗蔚云被他的话震惊,侧头紧紧的盯着他。
她自问从没有吐露何李将军府有关的半个字,更没有暴露和李将军府有任何的关系,面前的人是如何知道她要查的是他们?
难道是她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让对方产生了怀疑?
面前的人目光平静,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回道“无李将军府的人。将军府的人都被安排在军械坊中。”
“将军府遭遇流放李氏儿郎,八十九人。从京城来虞县的路上,在黎州遭遇了当地的瘟疫,病逝过半,这一路上因为种种原因,抵达虞县的时候只有二十七人……”
栗蔚云努力想压制自己眼中的泪水,可心头的痛推着她的眼泪上泛。
最终双眼模糊,泪水从眼角滑落。
秦相安看着面前的姑娘满眼通红,泪水成串,没有在说下去。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栗蔚云没有接,而是被过脸望着窗外军械坊所在的方向,抬袖抹掉了自己的眼泪。
昂着头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湖面的夜风冰凉,她借着风大喘了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她稳住了心绪,回头却见灯光下秦相安眼中晶莹也在望向军械坊。
察觉到栗蔚云在注视他,他忙收起了情绪,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将眼中的泪水咽下去。
“你如何知我要问的是李将军府?”她咽了咽喉咙,哽噎的问。
“我……”
他看着面前的人,若说他为什么会知道,大概是因为她身上有太多那个人的痕迹了,很多时候让他都以为除了这一身皮囊,面前的人就是那个人。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想对面前人说。
她终究不是她,既然人已经离开了,那就永远藏在他心中也好。
“我在修县听闻你从小崇拜李将军,甚至为了见她要参加采女进宫。后来又想着留在军中。虽然现在她不在了,我想你还是关心李家人的命运。”
栗蔚云微微的点头。
“现在、李家人、如何?”她一句话顿了才问完。
她不敢问,可却不能够不问。
“如今存者十九人。”他想说更多,却觉得说了他们是谁,面前的人也不会知道,便闭了口。
栗蔚云泪水再次的于眼眶中打转。
八十九人存者不过十九人,李家的女儿呢?还有那些小辈呢?又能活下来多少?
她必须尽快的解开真相,她一刻都耽搁不得。时间越长李家的人活下来的便越少。
“梅氏……”她望着他。
李家蒙难不足一年,便已经如此,梅氏被流放此地已经十载,怕是更不如了吧?
她没有从秦相安的眼眸中看到悲伤,反而是一丝自嘲的冷笑。
“梅氏算是还剩下四人吧!”
党羽之争中落败,流放至此,必然是有对头和仇家暗中加害,十年还能够活下了四人应该已经算是很难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任湖面的凉风徐徐迎面吹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是在回忆过往的苦难,也似乎是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未来要如何去改变。
“听说后日你们就离开了。”在沉默了许久后,秦相安先开了口。
“是。”迟疑了下她问,“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青杨的吗?”
话刚出口,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
刚刚的一番谈话和沉思,她一直都沉静在李桑榆的身份中,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栗蔚云,她不该称呼孟青杨的名字。
果然见到面前的秦相安正惊愕的眼神盯着她,似乎是要看透她面皮下是否还藏着一张面容,也好似要透过她的眼睛去寻找什么。
她忙垂下目光,自嘲的冷笑“我失言了。”
秦相安依旧是愣神的看着她,片刻才回了句“没有。”
她抬头看着天空的上弦月,时辰已经不早了,便借口离开了。
秦相安陪着她一起出门。
刚走到一层的大堂内,秋姨便笑着迎着来“秦小爷这是要走吗?”
“秋姨舍不得我?”秦相安立即的恢复他放浪不羁的模样。
秋姨朝栗蔚云看了眼后,略带抱怨道“秦小爷,你可把我们桂兰姑娘给得罪了,你这不是打她的脸吗?以后你可是要好好的补偿补偿我们桂兰姑娘才是。”
“明日!明日我就来给桂兰姐姐赔罪。”
“你这说话可算话。”
“秋姨,你我都老熟人了,我何时说话不算的了?”
在秦相安和秋姨说话的当,栗蔚云已经走出了画舫的大厅。
秦相安塞了银子给秋姨后,便也离开了画舫。
秋姨看了眼手中的银子,顿了顿,再透过窗户朝岸上看,只见秦相安,那个姑娘已经没了人影。
她在大堂内扫了眼,瞥见了桂兰,立即的教过她,询问栗蔚云的身份。
桂兰还在气秦相安,没有好气的道“我哪里知道,秦小爷也真是的,来咱们这地方竟然还找别的姑娘,咱们画舫的姐妹哪个不必她长的好看”不屑地冷呵一声。
秋姨白了她一眼,那姑娘虽然穿着朴素,素面净颜未施粉黛,但是她混迹这一行这么多年,一眼也看出,那是个美人胚子,只要稍稍的收拾打扮,就是她这画舫的头牌顾盼儿怕是都要逊色。
她拍了下桂兰让她继续的去陪着客人饮酒作乐,自己心里头却是打起了那姑娘的注意。
既然来这种地方那就多半不是良家女,这虞县内鱼龙混杂,可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这姑娘不知道是什么人,若是能够弄到自己的画舫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打定注意,便想着明日秦小爷来了,要好好的问上一问。
栗蔚云在住地外换下了女儿装后,才悄悄的越墙回了院子。
房中的人都已经熟睡。
次日,方潜等人醒来后,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昨日真的是累坏了,我昨夜睡的可踏实了,做了一夜的美梦。”于振道。
“我也是,我都梦见娶媳妇了呢!”旁边一个士兵从床榻上下来,甩了甩自己的手臂,活动筋骨。
“娶媳妇?告诉卫叔,卫叔每日都想着给咱们找媳妇呢!”于振说着哈哈哈大笑。
房中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
方潜看了眼在旁边沉默的栗蔚云,问“你昨夜睡的可好?”
“她这两日可是闲的很,肯定没我们睡的香。”于振道,又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我好酒没睡这么舒坦了。”
栗蔚云看了眼旁边用来熏蚊蚋的香炉,笑了笑道“我可是每日都睡的香呢!”
“也对。不过明日就要回程,回程押了这一批军械,咱们肯定都比来时辛苦,你也是,更要小心探路。”
第96章 是否无心之失[]
前两天事情忙的也差不多,今日难道清闲一日,孟青杨不喜那些文官的应酬,借口辞了军械坊的督造冯大人的邀请,在住地休息。
他先是写了封信让士兵送回境安军说明这边的情况和启程时间,接着便是安排启程的事宜。
一直到晌午时分才忙完。
午后他准备到外面街市上转转,看看当地的民风,这时县衙的钱主簿带着一个差役慌里慌张的过来。
见了面便是大喊:“孟将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孟青杨看他惊慌失措,跑的满头大汗,心立即的提到了嗓子眼。
该不会是那批强弩出问题了?
他还没来的及细想,钱主簿便气喘吁吁的道:“军械坊,塌了。”
“什么军械坊塌了?”他听的有些糊涂,军械坊那么大的地方,怎么能塌了?
“熔炉,熔铁的熔炉塌了!”钱主簿着急的跺着脚道,“罗大人已经带着官兵前去救助,让卑职过来求孟将军援手。”
孟青杨顿时如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僵在原地。
钱主簿见他惊呆,更是着急。
“孟将军,熔炉房那边可有几百性命呢,你可不能不管啊!”
孟青杨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旁边苏赫命令:“叫上所有将士,立即前往军械坊。”说着话,人已经蹿出了房。
钱主簿也忙着跟跑出去。
栗蔚云早上就出门,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见到苏赫带着将士纵马朝城外奔去,几乎是将所有带来的将士全部都惊动,如此焦急,应该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