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若是前世,她真的对此处毫无兴趣,但是今世却不同。不因为面前的少年,而因为那里有被流放的李家人。
“好!”她回答干脆。
显然这样的回答出乎安宁的意料,他不过是随口的玩笑,面前的姑娘竟然回答的如此诚恳。
他带着几分狐疑看着栗蔚云。
栗蔚云解释“我想看看你面皮底下的真容,我想也只有在虞县才能看到了。”
安宁微微僵住,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根,豁然笑了。
“栗姑娘真是慧眼如炬。”
她盯着那一张假皮看,勉强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正式谈话,但是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尴尬和陌生,一种无来由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似乎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位久违的好友。
“安公子……”身后忽然有人呼唤。
两人转身,见到一个士兵匆匆地大踏步走来。
“栗姑娘?”士兵走到跟前,见到她客气的点头一笑。栗蔚云并未有见过此士兵,士兵扭头又对安宁道,“将军正寻安公子,有事商议。”
“我这就过去。”他对栗蔚云道了声告辞,随即跟着士兵离开。
栗蔚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健美挺拔,与修县小街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嘴角不自觉得弯起,只觉得心中豁然舒畅。
回到帐篷外,听到里面阿泰和絮儿在拌嘴。
阿泰在说安宁是个伪君子,人前温润书生人后地痞流氓。絮儿极力的维护,认为安宁就是一个地道的斯文君子。
她走进帐子时,两方的争议也停了下来,絮儿已是面红耳赤。
“姑娘。”絮儿委屈的跑过来要诉苦。
她立即的道“我不了解他,我不发表言论。”免得他们在她面前又争论起来,还将她给拉进去。
“他怎么在军中?”坐在木板床边的高景圭曲起右腿,在轻柔青紫的脚踝。
这段时间高景圭一直在查安宁,他应该也怀疑那夜短箭的主人和安宁有关,但是不能确定,她也不想说太多,安宁的身份特殊,他也不该知道。
“不知。”她也在矮桌边坐下,絮儿帮她倒了碗水。
高景圭看着她的眼神写满了不信,栗蔚云并不解释。
既然如此,他也不在追问。
此时在旁边阿泰道“这小子装神弄鬼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栗蔚云没有表态,絮儿立即的咋呼起来“你为什么非诋毁安公子,他与你有何仇怨?”
“我……”阿泰朝高景圭看了眼后,咽下了既要脱口而出的话,支吾道,“我看不顺眼他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不行吗?你这丫头还管得了我了?”
“我……”絮儿被气的眼眶红红。
栗蔚云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不要争执这些,絮儿气的提起水壶出去。
小鱼也笑着岔开话题,讨论起战场上的事情,气氛也渐渐紧张起来。
另一边,跟随士兵来到孟青杨帐中的安宁,和孟青杨以及其他的几名属下将官讨论并定下了明日的作战事务后,其他的将官散去。
孟青杨也支开了帐内的士兵,只留下了安宁。
“你试探出什么了?”孟青杨从上座的矮凳起身,走到安宁身边的地上盘膝而坐。
“我未试探她。”
“没有?”孟青杨稍显惊异,“那你去干什么的?”
“我只是想见见她。”
孟青杨冷笑一声,“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丫头了吧?”他随手从旁边的桌上抓了几颗亲卫送来的野果,啃了一口。
安宁白了他一眼,顺势从他手中夺过一颗野果,看了看才咬上一口。
“我告诉你,这丫头可不是旁人说的粗枝大叶,心细着呢,还是小心提防点。”
“她知道我身份了。”安宁平静的再咬了口野果。
孟青杨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惊得呆若石像,停了一拍后噌的从地上爬跪坐起。
“你说什么?她知道?”声色俱厉。
“是。”
“她……苏赫!”他冲着帐外大声地唤道。
刚刚带安宁过来的士兵立即的冲进了帐中,看着孟青杨一脸的严肃紧张,似赤戎军来偷袭了一般。
“将军吩咐。”
“派人暗中将栗蔚云给……”
“她不会害我。”安宁平静道,然后让苏赫先出去。
苏赫见孟青杨没有坚持,便退了出去。
“你是色迷心窍了!”孟青杨低吼,“这多危险?这种事情你也敢轻信于人,她不能留。”
“如果她是以前的栗蔚云,我不拦你,但现在不行。”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不会留她活口。”他丢下剩下的半个野果,爬起身朝外走。
“青杨!”安宁急忙的叫住,“桑山之战的围歼方略是她想出的。”
孟青杨脚步瞬间僵住,愣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转身看着安宁,不可置信的再次重复问一遍“你说桑山之战的方略是她想出的?”
“是!”
他回走了两步到安宁身前“那不是张沛想出来的吗?”
“你难道信是张沛吗?”
孟青杨被他问的也产生了怀疑,张沛他不陌生,以前他与此人并肩作战过。此人身材魁梧,英勇无畏,也确有小聪明,但并无大智,如此周密详细且因地制敌的方略,说是他一人想出的,的确是让人怀疑。
安宁叫他怀疑,解释道“我中午在营中行走时无意间听到了士兵在议论此事。张沛向蒋衡提出此方略的时候,正是栗蔚云进入军营以后没多久。有人见到张沛属下的一名百夫长急匆匆的进张沛营帐,不多会,张沛就慌里慌张的去主帐向蒋衡献策。”
“而这名百夫长就是栗蔚云的大师兄关游,我随后故意去打探,关游在去张沛营帐前,正和栗蔚云在一起,而且两人单独的谈了许久的话。”
第72章 信任[]
孟青杨愣愣的听完,依旧不敢相信,觉得此事甚是荒唐。
栗蔚云的确不是一般的女子,从当初的耿州北杀赤戎人,到前段时间将她救回后的谈话,他便知道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口中骄横的恶女。
但她终究也只是修县一个武馆馆主的女儿,从没有接触过任何的军务,更不可能懂得行军打仗,怎么能够制定出那样周密制敌方略?
不仅对敌我两军了解,还对桑山的地形一清二楚,每一处如何布兵怎么打几乎都巧妙地利用了地形,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别说栗蔚云,就是他,也不一定能够想的出来。
“若真如此,那她可谓奇才,和桑……”他立即闭口,咽下了后面的话。
安宁读懂他后面要说什么。
和当年的境安军女将军李桑榆一样,都是一个通晓奇兵谋略的将才。
只可惜当年的李桑榆没有能够留在境安军,被迫回京,从此踏入宫闱,最后化为了灰烬,无不让人惋惜。
“其实,她有时候挺像……李将军的。”安宁声音低低,嘴角一丝似有似无的苦笑。
孟青杨也陷入沉思中,轻轻地点头。
上次谈话的方式,的确是给他一丝李将军的感觉。
顿了须臾,他忽然回过神来,怎么话题扯这么远了?
他立即严厉道“这并不代表她就可靠,即便她有当年李将军的将才,只要威胁到你,我也绝不会留。”
安宁见他执意,紧皱眉头,努力的劝说“她不是今天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想害我,早就背后动手了,还会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劝我回去吗?”
“她非普通的姑娘,她胸怀也不是那般的狭隘。我信她。”
“你简直是着了魔!”孟青杨被他气的怒火上窜,大跨步的走回到上座,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抓起面前一个野果恨恨地一口啃下去一半,觉得味同嚼蜡,一口喷出,随手将剩下半个朝安宁重重砸去。
安宁伸手接住,看了眼野果,黄橙橙的,一股浓郁果香,熟得很透,他转了下果子,在另一半上咬了口,细细的咀嚼。
孟青杨被他的冷静和无所谓的态度激的更气。
“你信她可以,但你要死了,别拉着我给你陪葬!你输的起,我输不起!”
有李大将军的前车之鉴,他不能不警惕。
安宁身为流犯,离开流放地暗中与他往来,若是被揭发,不仅他,甚至他身后的孟家也会受牵连。
当年之所以和他联系,最初是因为年幼时候的一点情分,后来因为他们志同道合。他身边知道安宁身份的也就只有苏赫,其他人他半个字不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