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便也跟着朝西边的看台走去。
今日虽然无雪,却并非是晴日,天色依旧是灰沉沉的,站在看台上,朝西北望去,越过低矮的山顶,但见从京城出发一条宽阔的道路朝西北通去。
“你想回去是不是?”秦相安轻声问。
栗蔚云沉默了下,才点点头。
“那是我父兄守护的地方,他们不在了,我要替他们守下去。还有那沦落赤戎的十三州,收复它们是父兄的夙愿,我要帮他们去实现。”
“我陪你一起。”
栗蔚云回头看着秦相安,他低头看着她的眸子的目光,幽深而坚定,他似乎看什么都是如此坚定。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陪着。”
“这怎么是你的事情,这是国之大事。”
栗蔚云被他说的也无话反驳。
“你刚回京,陛下会暗中派人盯着你,他如今又腿疾缠身,心中对人便会更加的猜忌,不会让你这么早的接触到军权。”
“就因为我刚回京,在朝中无任何的人脉,与朝中大臣更也没有任何的往来和利益牵扯,是孤立的存在,所以他才会放心的让我接触军权。因为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威胁。”
栗蔚云笑了笑,没有与他争论。他毕竟离开了京城十年,对那个人了解有限。如果他不是皇族,那个人或许会信他,但是因为他也是先皇之子,所以即便让他接触军权,给他的权力也很有限。
“瞧见什么了?”展追眯着眼睛朝远处看。
“瞧见家乡了。”栗蔚云玩笑着道。
展追也笑着调侃:“栗姑娘是有千里眼吗?”
“心瞧见的。”
展追笑了几声问:“栗姑娘思乡了?还是思念境安军了?”
“两者皆有。”
“栗姑娘什么时候回军中?”崔三公子问。
栗蔚云顿了顿,想要回军中,这第一关要过的就是栗母了。
“明春吧!”
崔三公子张口刚要说是很么,忽然一声“栗蔚云”的高喊打断了他。
栗蔚云望过去,但见秦敏澜冲她挥手,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他瞧了眼其他的几人,笑哈哈的道:“你们也在?”看到了秦相安,走上前一拳捶了过去,抱怨道,“我去你府上找你出来赏雪,你府上的人说你清早就出门来北山了。我赏雪想着你,你赏雪怎么就不想着我?”
众人皆是诧异,栗蔚云也有些好奇,秦相安回京也没有几天,什么时候和秦敏澜这么熟悉了?
秦相安回敬了秦敏澜一拳,玩笑道:“没大没小,我怎么说也是你长辈。”
“你还比我小半岁呢!”
“那也是长辈。”
“行行行,你占理。”秦敏澜又看了眼栗蔚云和展追等人问,“你们怎么一起出来赏雪了?”
展追三人相互看了眼,崔三公子笑道:“这话不对。不是我们一起出来,是我们三个一起……”崔三公子手指圈了一下展追和喻大公子,“登山时候遇到了淮宁王殿下和栗姑娘。”
然后还给秦敏澜示意了一下,和栗蔚云一起的是淮宁王可不是他们。
秦敏澜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皱着眉头,然后对秦相安责怪道:“难怪你赏雪不想着我呢,原来是想着栗姑娘了。”
第159章 吹笛人
秦相安浅笑打趣道:“我不想着你,你不也是来了?”
“那能一样吗?”
几个人嬉笑一阵,谈论起雪景,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将话题转向了如今天下大事。
展家镇守东南,喻家和崔家镇守北方。最近东南太平;北方的北戎却蠢蠢欲动;西南的孟国也在加强练兵;西北的赤戎在半年前刚进犯一次,如今也并不安分。
统帅境安军的安义侯高元徵本是西南的统帅,如今离开熟悉的西南前往西北,不仅西南局势紧张,连西北也跟着不安定。
秦相安听着他们的谈论,并不插话,但是听的却尤为的认真,对于他们说道的一些问题,还会陷入沉思。
栗蔚云虽然对天下的局势有所了解,但是对其他地方军事自然不比展追三人熟悉,也只有在他们提及赤戎的时候才会开口。
秦敏澜是京城赋闲的公子哥,对于军事之事了解不深,一脸学习的态度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最后盯着栗蔚云,狐疑的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像境安军的小兵,倒是像个统领一营的将军。”
闻言,展追几人也都看向栗蔚云,似乎也反应过来,这位栗姑娘只是境安军中一个新兵。但是刚刚她对西北局势的分析,对境安军和赤戎天狼军的了解,这可不是一个刚入营半年多,准确的说是在军营呆了不过两个来月的新兵能够把握精准的。
栗蔚云先是顿了下,继而笑着自我调侃:“世子是夸我有将军之才吗?”
众人闻此乐的笑了,秦敏澜也笑着道:“你这千里马迟早会驰骋西北的。”
“借世子吉言。”
此时跟着他们的小厮已经在一旁的亭子内架好了烤架,点上了炭火,食材也都准备妥当。他们也舍了西边的看台,到亭子内一边赏雪一边吃着烤肉,谈笑风生。
午后,山顶的风大了起来,眼看是又要有一场雪,山顶的游人也都陆续的下山,他们也不再逗留。
经过上山时候他们相遇的亭子时,再次的听到了清冷笛声,只是这次的曲子除了清冷,更多了几分低低的愁绪,像闺阁女子思慕远方不归的情郎。
展追询问跟着他的小厮:“有打听出来是谁吹笛吗?”
“小人都暗中问了,今个上山好几波人都听到了笛声,但是均不知是何人。”
秦敏澜朝着笛声的方向望去,笑道:“我去瞧瞧谁人这么的有闲情雅致。”说着便要带着小厮朝笛音传来的方向去。
秦相安立即的拉住他:“那边没有石阶,林中雪厚路滑,危险。这山中无住所,无论何人吹笛,天晚总是要下山的,让人在山下等着便是了。”
展追和喻大公子也劝着,秦敏澜便收起了步子。
走了不过几十石阶,笛声戛然而止,好似被什么忽然打断。
到了山下的时候,还听到在前面下山的人在议论刚刚的笛声。
秦敏澜好奇心强,还要亲自留下来亲眼看看是何人。众人劝不住他,便先回城。
待几人的马车刚进城,秦敏澜的马车追了上来,他们也都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你是瞧见谁了?”崔三公子从自己的马车内探出头朝旁边车驾内的秦敏澜问。
“你们应该知道此人,但是你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他。”
“谁啊,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快说。”
秦敏澜朝后方给他示意:“他来了。”
崔三公子伸长脖子望去,但见人群中一个人尤为的醒目:身披黑衣斗篷骑马正进城来。斗篷的帽檐压的很低,根本看不清面容,从身材上可以判断是一个男子。
“这人谁啊?”崔三公子更加的疑惑,怎么这般古怪。
秦敏澜瞧着骑马的人沿着街道朝这边来,没有回答崔三公子的话,立即的将头从马车外缩了回去,并将车帘给拉上。
走在前面的秦相安、展追等人听到两人对话,也都好奇的撩起车帘朝后方望去。
高头大马,一身黑袍黑靴,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阴冷之气,比这满城的风雪还让人冷上几分。
栗蔚云也从掀起的车帘内见到了那个骑马过来的人,那人慢慢的抬头似乎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宽大的斗篷帽檐遮挡,她只能瞧见那人的下巴口鼻和小半张脸,这也足以让她认出此人。
她放下了车帘,那人赶着马从她这一侧的车窗外经过,马蹄似乎慢了几拍,然后径直的朝前去。
“世子,我没瞧清楚,到底谁啊?”崔三公子还在纠结,追着再次从马车内探出头的秦敏澜问。
“青囊先生。”他见骑马的人走远了,才对崔三公子压低声音道。
“他?”崔三公子皱皱脑袋,“你看错了吧?他这人这么古怪,能吹出那般曲子来?”
“你不觉得那曲子和他人一样,都让人不寒而栗吗?”
崔三公子回想山腰听到的曲子,仔细的一琢磨,还真的是那么回事,冷的让人发颤,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立即的缩回马车内。
展追和喻大公子也都是诧异的望向已经融进人群中的青囊先生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