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母抹了把泪,仔细的瞧着她,的确是看上去比在修县的时候精神,身体也好像好许多。
“下次不能再如此不辞而别了,你娘这半年可没少为你流泪。”栗父教训的道。
栗蔚云笑着道:“那是因为阿娘的膝下没有其他的儿女陪着,以后可不会了。”
栗父栗母此时将目光定在了垂首立在一旁的衡儿。
与自己女儿相似的眉眼,与栗父两三分相似的五官轮廓。
他们被震住。
女儿在信上说,寻到了一个与自己面相几分相似,年级相若的少年,其他的情况也说的简单,只是询问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丢失的孩儿。
当时栗母就忍不住的大哭了一场。
现在见到这个相熟的容貌,栗母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栗父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衡儿忙躬身道:“小人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栗母上前一把抓着衡儿的手,衡儿吓得忙抽回,退了两步。
躬身施礼:“夫人。”
栗母看了看自己半空中抓空的手,又看着衡儿,泪流的更凶,不禁哭出声来。
衡儿攥了攥自己的手,屈膝跪下:“夫人恕罪,小人莽撞了。”
栗母见衡儿如此,心更如刀割,拳头攥在心口,伤心过甚,连咳好几声。
“快起来。”栗父上前扶着衡儿。
衡儿有些懵然。
栗蔚云道:“阿爹阿娘,还是回去再慢说吧。”搀扶伤心过度的栗母回马车。
栗母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着衡儿,要衡儿也上车。
栗蔚云小声劝道:“阿娘,他胆小性子内敛,你这样会吓着他的,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
栗父也在一旁劝着栗母,栗母这才没坚持,却一路上撩起车帘看着马车外的衡儿。
栗父不时的看着窗外不时的询问栗蔚云关于衡儿的事情。
栗蔚云把自己从衡儿口中打听到和自己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栗父。
栗父眼中的泪终究是没有忍住的落了下来。
栗母哭的更甚:“这些年他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马车一路到了小院,栗蔚云搀扶栗母下车,栗母依旧是舍不得转开眼的看着衡儿。
栗蔚云劝着道:“外面天寒,先到屋内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衡儿煮茶功夫可比修县任何一个茶馆的茶师傅都好,阿爹阿娘一定要尝尝。”
衡儿闻言便先去了小院的厨房,栗蔚云扶着栗母进屋。
屋内的暖炉是早已燃上的,此时堂屋内暖烘烘的。
栗父栗母伸头朝外面张望,并吩咐跟过来的絮儿去厨房看看帮忙。
不一会衡儿端着茶汤过来,一一的奉到栗父栗母的手边。
栗母捧着茶杯看着衡儿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哪里有心思品茶,抿了一口,抬头看着衡儿问:“你多大了?”
衡儿愣了下,回道:“十六。”
“生辰何时??”
衡儿看了眼栗蔚云,这些问题都是栗蔚云曾经问过他的。
当初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栗蔚云刚买了一个小厮,身边又没有其他的下人,所以随便聊聊,了解一下而已。
可今日栗蔚云和栗父栗母的言行举动,不由让他多想。
这相似的容颜并不是巧合。
他依旧规矩回道:“小人不知。”
“你四岁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衡儿摇摇头:“不记得。”
“你背上是不是从小就有一道刀疤?”栗父问道。
衡儿下意识的抓了下衣领,抬头看着栗父。
“是不是有刀疤?”栗父见他紧张,再次的追问。
衡儿手抓的更紧,目光闪烁的看着栗父栗母和栗蔚云。
“你过来。”栗父对衡儿招手道。
衡儿却是望着栗父站在原地不动,抓着衣领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见他如此,栗父便主动起身走了过去。
“让我看看。”
栗父想拿开衡儿的手,衡儿却将衣领抓的更紧,抗拒的毫不退让。
“你一个儿郎,又不是姑娘家,还羞于别人瞧你背不成?”栗父带着几分玩笑的道,想让衡儿别紧张害怕。
衡儿抬眸看着栗父,双眼含泪,轻轻的眨了下,泪从眼角滑落。
“让我瞧瞧伤疤如何了。”栗父声音放的轻柔,伸手去拿开衡儿的手。
这次衡儿没有抗拒,松开了衣领,却屈膝跪下。
“小人背上的确从小有一道刀疤,伤口太丑,求老爷别看了。”说完深深的叩了一首,失声哭了起来。
栗母扑到跟前,忙扶起衡儿,抱着他大哭。
“风儿,你真的是我的风儿,都是娘不好,是娘的错……娘以为你不在了,娘真的以为你不在了,风儿……”
栗父在一侧哭着,栗蔚云也已经泪湿面颊,絮儿一边递帕子给她一边自己抹泪。
栗母哭了好一阵,栗蔚云才走上去劝说。
“阿娘,地上凉,快坐下来说话吧。”
栗父也劝着,然后扶着衡儿起身。
栗母拉着衡儿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泪眼婆娑的道:“都是娘的错,娘以为你……被赤戎贼人给杀了。娘若知道你活着,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找回来。”
栗蔚云听到这儿也对当年的事情产生了好奇。
第149章 隐秘
十二年前,赤戎突然举兵来犯,大肆的侵扰大周西北边境,修县作为大周西北边陲的县城之一,并不能够幸免。
当时栗父栗母正带着府中几个孩子去城外烧香还愿,赤戎贼人忽然来犯,他们身边没有带什么人,根本抵挡不住杀红眼的赤戎贼人。栗母怀中的儿子被赤戎贼人砍了一刀,满身是血,并被赤戎贼人抓出马车扔出去好远,当时就不动弹了。
随后赤戎贼人又对栗父栗母及女儿和两个弟子马夫残杀,为了保住妻女和其他人的性命,栗父不得不先带他们逃回城中。
当夜栗父出城去想抱回儿子的尸体,但见丢下儿子的地方正有一大群野狼,许多尸体被撕咬的只剩下骨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有找到儿子的尸体,便以为儿子是被狼吃的。
随后他们有派了人出城找,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因为此,栗母和栗父几乎要闹的和离,栗母也因为此病倒了有一年,多次崩溃的要自杀,最后还是因为舍不得幼小的女儿,慢慢的挺了过来。
随后这么多年每当想到那个儿子会被野狼撕食,栗母都会大哭,甚至还会大病一场,栗府便渐渐没人敢再提此时。
即便是当初栗蔚云询问,栗母也因为伤心,不愿意再提。
关游当年从军,也是因为亲眼看到了栗父栗母的孩子被残杀,心中对赤戎人痛恨。
栗父栗母不想她从军,也是怕再遭遇当年的悲痛,他们已经承受不起。
屋内一片死寂,大家都沉痛在过往的悲痛和对赤戎的仇恨中。
栗蔚云看着泪水横流的栗父栗母,这些年,虽然没有人提及,但是他们的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
她听父兄提及过十二年前赤戎突然举兵进犯的事情,父亲也自责,他身为一方统帅,却让无数的百姓遭遇赤戎的屠杀,虽然最后赤戎死伤惨重被赶出大周,但是父亲心中却又一份愧疚。
她缓缓的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阿娘,我们既然是双生,那我是姐姐还是妹妹?”她故作轻松的笑着问,转开沉重的话题。
若是再说下去,栗母必然又是要哭上一阵的,这样怕是要哭出病来。
栗母也展颜笑了:“你是姐姐,风儿比你晚了半柱香。”
栗蔚云看着衡儿,笑着道:“这下可好了,我有个弟弟可以欺负了。”
栗母白了她一眼,笑着教训:“那些师兄们你也没少欺负。”
栗蔚云哈哈的笑了起来,也彻底打破了屋内一直以来沉闷悲伤的气氛。
随后栗母便拉着栗蔚风在堂屋内说了许久的话,给他说修县栗府和武馆的事情,还说了许多原主小时候和栗蔚风顽皮的事情。也问了栗蔚风这些年的事情和喜好。
栗蔚风不太习惯栗母这样的关心和疼爱,有些拘谨,话也很少,栗母不问,他也不主动说。
知道栗蔚风喜欢吃什么,栗母不辞长途跋涉的辛苦,亲自的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也有几样是栗蔚云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