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院首+番外(64)
楚元蘅却是眼睛一瞪,“再来一个!”
那腮帮子鼓鼓的,眼睛里带着控诉。
慕南烟心里一软,想到幼时的慕楚郎,好气之余又觉得好笑,好吧,权当她在宫里又有了一个要细心照料的弟弟。
于是又填了一个金窝窝递给他,由着他就着自己的手把东西吃掉,又被他磨着把粥也喂到他嘴边。直到他心满意足了,才自己填了一个金窝窝。
慕南烟总算空中双手来给自己填金窝窝了,可手还没伸出去,便见一个已经填好的金窝窝到了嘴边,诧异地看向身边人,听得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声音,“我和你弟弟是不一样的!”
慕南烟看着面前的金窝窝愣神,被它碰了唇,才回过神来,自觉这般不妥,要拿手去接,抬眼看到他的目光,却又止住了。听得他道:“愣什么?又不是没喂给你吃过!”只是幼时都是他在喂,她在吃,今儿个是头一次让她也喂他罢了。
慕南烟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也想到了幼时的情景。她一门心思地制香,他时而在身边出没,有时会和她说什么,有时会直接把吃食拿到她唇边,不吃便被挡着视线,便索性直接就着他的手吃了。
在他的催促下,张嘴小口小口地就着他的手将这金窝窝吃下,这会儿才算是真的找到了幼时与他相处的那种感觉。
楚元蘅这才满意地自己抓了只酱肘子啃。
慕南烟莫名地想到了那个胖嘟嘟的皇太孙,若是皇太孙和楚元蘅一样,肉从嘴里过,不往身上贴,或许也能想吃啥便吃啥。
楚元蘅见她眼里流露出几分慈爱,有些疑惑,却并不在意,满足地想着:他才不要一个人出去开府呢,那多无聊又无趣?
同时,他也没有忽略掉慕南烟先前听到他问话后的沉思样。
只是慕南烟不说,他便不问下去。
这丫头自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事藏在心中不与他言语,让他来猜,猜中了便能讨个好,猜不中,她能几天淡淡的不理人。所以,探究她的喜好、眼神、心情和心事成了他生活里的一大乐趣。
回想起来,他最初对这小丫头也没那么上心,还曾因为她冲撞了自己而把她推入太液池里,害她差点丢了性命。以为会惹出大事端,在她醒后对她威逼恐吓,不许她把那事说出去,却发现这丫头安静得吓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流了两滴泪,一语不发,也根本就没有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他不放心,天天跟着,过了些日子才确定这丫头当真是打算把那事就此揭过了,也发现了严重的问题,这丫头脸上没表情了!还不理他!
他是皇子里年龄最小的,虽然没有母妃,可是皇帝疼他,谁也不敢轻视他,竟然被一个小宫人无视了,便起了心思要夺得她的注意力,和她一起玩香,帮她找香,为她种香,碾香,揉香……和她说自己看到的听来的各种有趣的事情,甚至还为她去偷了月支香,只想让这个丫头正视自己。在他做了许多事后,才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心里只有香,对于他,得她多看一眼都难。可他偏不认输,想办法让她多看他一眼成了他的日常。
他发现自己无聊的人生还可以这般过时,越发觉得这种相处有意思了。
后来又觉得,他所喜欢的,是那种不被人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子的感觉。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病。可是时间一长,他又习惯了,也想明白了,一个人高高在上是孤独的,总要有个人能陪伴那份孤独,而慕南烟的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那种让人忘记孤独的气质。若别人在他面前如此,他必容不下来。
这十年来,他也不是没想过另找一个有趣的玩伴,但每一个学着慕南烟的样子却学不到精髓,都不是自然而然的无视他,只是想借着模仿而从他这里得到些好处,亦或是要谋算他。
这宫里,远没有他父皇以为的平和,只是经历了十年前的事情之后,一些人默契地将所有的浪潮都压到了水面之下。
因着父皇对他的宠爱,后宫里许多的女人都想打他的主意,让他给他的父皇进言。
因着他与东宫的关系不错,又有不少人想要通过他来巴结储君。
又有人几次想要谋算他再嫁祸给东宫,只是都不曾得逞罢了。
只有慕南烟,是真正淡漠地看待他的身份,将他当成一个寻常的孩童,如今也将他当成一个寻常的少年。旁人待所有的事情都是热情的,心却是冷冰,而她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意,却怀揣着带着温度的柔~软心脏。她是一个会拿着月支香走进疫病村的人。
他眯着眼睛思索了半天,直到派出去的暗人回来和他说了这几日御香院里发生的事,以及从慕南烟的使唤香女那里问出来的话,他的唇边弯起了玩味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①香饼子,既薰香时用的特制的香炭。
第49章
慕南烟回御香院的路上,顺道又去了东宫一趟,依旧没有见着罗斛,东宫的宫人也说没有见着人。
她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这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宫人,大抵有自己打算,便由着她去,自己直接回了御香院,恰巧见着沈蝉一脸急色地出来寻她。
“我刚得到师父通知了,裕贵妃娘娘的生辰用香,要我们来弄!怎么办?我看到师父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好怕。连师父都觉得难办的事,我们怎么做得到?”
伴随着她的话音,还有几声讥笑。
两人顺着声音看到正在搬运香料的云嫣儿。
沈蝉被她听到了自怯的话,心里不痛快,“有什么好笑的?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你更加做不到!只能说你运气好,要不然,倒霉的就是你了。”
慕南烟想要拦她,可她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不过细一思量,又觉得她说得没错,云嫣儿的实力的确不如她们。
云嫣儿嘲讽地笑着,“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难道你就不曾想过,为什么会落到你们头上?”
她如同一只斗胜的骄傲公鸡,抱着一盆香料骄傲地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到她们身侧的时候,停了一下,阴阳怪气地道:“还不远远地让开?这些可是要用在裕贵妃生辰上的香料,弄撒了受罪的是你们自己!”
“你!!!”沈蝉怒目圆瞪。
慕南烟淡淡地道:“受罪也会有个先来后到,你失职在先,自是先罚了你再来论我们的过失,可我们之间分明还有两臂的距离,若不是你故意,又如何会与我们相撞?已经失败过一次的计谋再用一次,那就不仅仅是笨了。”
“你!!!”云嫣儿恨不得将手里的香料全往慕南烟头上砸,看到她一副全然不为所动还逞口舌之快的样子,就让她心里来气,想要打破她的镇定,“死到临头的人了,还敢嘴硬。我不过是故意让你们赢了,才好将这样的麻烦事扣到你们头上。我就看着你们这点能耐,怎么过这一关!”
慕南烟早就已经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听着她的话,不过是更确定一些罢了,不为所动。倒是沈蝉一脸震惊,“你胡说什么?”
云嫣儿扬起一边嘴角冷笑,“是不是胡说,你们到时便知道了。”
慕南烟面无表情地道:“这样的话,你可敢说第二遍?”
云嫣儿道:“说几遍都行!”只要能让她看到面前的人慌乱的神色。
慕南烟道:“那便与我们去见裕贵妃娘娘,院判大人,香正大人,在他们的面前,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云嫣儿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哪里敢去?立时变了脸色,重重地哼一声,踩着慌乱的脚步离开。
沈蝉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说的果然都是假的。”
慕南烟不置可否,只道这差使不容易,要加倍仔细地应对。
沈蝉想了想,“不成,为防万一,我还是寻个时间去见我伯父,和他说说这里的事,让他给个主意。”
慕南烟不解。宫里的事,为什么要和她的伯父说?
沈蝉狡黠地笑了笑,附在慕南烟耳边低低地道:“这是秘密,别人都不知道的……因为是你,我才告诉你……我伯父叫沈笑。”
沈笑?!
慕南烟反应了一下猛然睁大眼。
那不是大楚的右相吗?
见沈蝉点头,便知自己猜得没错了。
沈笑原是商户之子,却壮元及第,走了仕途,成为大楚的肱骨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