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院首+番外(139)
一众人正商议着,听到马车开道声,是南疆王和王妃回府了。
大家顿时高兴起来,“南疆王妃回来了,专门管南疆王府后院的,还管宫里的御香院。南疆王每天都陪她去宫里应卯下值,也是你们运气好,正好遇上他们了,有什么委屈都和他们说说。”
听着开道声,门房也把王府大门打开了。
门房在门里听着了外面这些人的议论,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理这事,现在王爷和王妃都回来了,若是不赶紧把人赶走了,平白惹得王爷王妃不快,从门一出来,就扯着嗓子道:“各位街坊,你们别听这几个骗子的话,我们王爷和王妃的感情,整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的,好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别说侧妃了,我们王爷连个通房是侍妾都没有。这三个人就是大骗子,还在王府里用污言秽语数落我们郡主。还读书人,我看是从屁~眼里读进去的,别杵这里污了我们的地儿,脏了大家的眼。赶他们出来还是轻的,就是把他们扭送了官府一顿打也不为过!真要去报官,咱们王府有的是话说。”
百姓诬官,罪加一等,诬的是皇族,那就更甚了。
他叫了护卫出来开道,将围观的人劝到了一边,给南疆王夫妇的马车空出地儿来。
康月风听着他的话傻了眼,当初和他说消息的那人,分明说了他家妹子在南疆王府出入的,衣裳也穿得光鲜亮丽得很,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当然,他哪里会想到,他听到这个消息,就急着带父母来京城,根本就没把人家的话听完,才会有以为康锦娘成了南疆王妃的误会。可他偏眼朝马车那边看去,那刚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一旁衣着光鲜的,可不就是他那个赔钱货妹妹康锦娘吗?
他眼睛一亮,立时抬高了嗓音叫道:“爹娘,你看,那个从王爷王妃马车上下来的,不就是我们锦娘吗?她果然当了王妃了,还说什么姓慕,那是铁了心连你们也不认改了名姓了啊!我苦命的爹娘诶!”
一众人大多都在听门房说话,没注意到马车上坐的谁,但见康月风一眼便认出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谁说的对了。是看那女子的穿扮,倒不像是王妃的穿扮,反倒像是宫里的女官,只是南疆王妃不也是宫里的女官吗?
楚元蘅和慕南烟都坐在马车里,康锦娘便坐在车辕上,见着王府外围了这么多人,未免诧异,与马车里的人提了一句,便先下马车来看情况,不想才走了两步,便听到康月风那魔鬼一般的声音,随后而来的是她父母的嚎哭。
一时间愣在原地,回头看向直在下马车的慕南烟和楚元蘅,“殿下,王妃,这……”
她面上发臊,从被他们收留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当自己是无父无母无兄的人了,数年未见,已经把他们忘到了脑后,只当自己重活了一世,哪里想到他们竟又寻到这里来,中了慕南烟当初的那句话。
楚元蘅全然没把那几个人放在眼里,斜睨着他们,只要他们敢过来伤到他们夫妻,他自会按律处置,慕南烟目光沉沉地扫过他们,也不打算理会,对康锦娘道:“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置,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她还记得当初慕楚郎和她说过的他帮了康锦娘一把,让仆从送她去治伤,却被她伙同她的父母到慕家来反诈了一回。
大婚前夕,慕楚郎到宫中见着康锦娘在她身边,便又对她提了一次,见她心中有数,才暂且作罢。如今,她到是要看看自己留下这个人是对是错。若是康锦娘自己耳根子软,听他们几句话就要回去,那她就权当救了一只小猫小狗,又回到冰天雪地里饿死了了事。往后不论她再被她的父母兄长卖去何处做什么都与她无关。毕竟,自己不愿意得救的人,谁也救不了她。
康锦娘神色一震,敛眉恭顺地道:“是。”
康月风三人只顾着欢喜地朝康锦娘挤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看官们脸上变化的古怪神色。
见康月风三人还在努力往前挤,喊着他的妹妹真的是王妃,有人受不了了,出言提醒,“你醒醒,这个不是王妃,是王妃身边的婢女。王妃和王爷已经进府去了。”
康月风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几变之后,康月风义愤填膺地道:“就算是婢女,也是王府里的婢女,也不能置父母兄长不顾!她若不讲道理,我便去寻王爷王妃评理。”
“不必去寻王爷王妃,既是我的家务事,我自己来处理。”康锦娘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为了要维持一个“家”的完整而委屈求全,明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做得不对还为虎作伥的人了。都已经被父母兄长骗卖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在御香院里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所在,整个人都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她听了门房简单的叙述之后,冷眼道:“康月风,你……”
她的目光落到康父康母面上,一时之间不晓得要怎么称呼他们才好。
这是她的父母,却从来没能给过她半点父爱母爱,不是把她当成奴隶使,就是把她当成能够用来讹诈赚银钱的牲口工具,将她的价值榨得差不多了,最后还要与他的兄长一起骗卖她,到了京城,她才知道,自己是要被送给一个阉人做玩物……
她将称呼跳过去,冷冷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
康月风还当这是以前那个由着她欺凌的妹妹,张嘴就数落了起来,“我们费尽心思把你送进京,用光了所有的办法,指着你进京享福了能帮衬一二。你倒好,进了京,就把本都忘了,也不想想,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是谁隔着万水千山的惦念你,是谁成天为你谋算,你竟是只言片语也不送回,半点意思也没叫人捎带,把我们这些亲人都当成什么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戳在康锦娘的心窝子里,让她原本已经结痂了的心伤口再次裂开滴血。
单从他的话来看,好似他们做得都对,是好父母好兄弟,反倒是康锦娘是个不知好歹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一般。若是以前的康锦娘,怕是早就被他这一番话说得羞愧得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缝里去。可是她跟在慕南烟身边,知道了世上有一种人,专门以摧毁别人的自尊自信为目的,让人变得自卑,供他们驱使操控。
她越想,就越觉得她父母兄长的做法与之类似。
自小便是这样,不论是什么事,都是她的做,都是她做得不对,别人对她做了什么都是不怀好意,她的父母兄弟要为她去讨个公道,事实上是让她什么都听他们的,并讹诈他人钱财。
所谓用光了所有的办法费心思把她送进京,其实是用光了所有的办法联系上那商户,才能把她卖出去。当时他们一定没想到会成为玩物的她还能活下来,要不然,怎么会等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京城里来?她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只言片语,捎带意思?提醒他们她还活着,还有一点剩余价值没有压榨完吗?
“你们用这样的东西把我拉扯大,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吗?”
她冷冷地开口,却见康月风一愣,立马回斥了起来,“你个无知的蠢货,竟是连爹娘的辛苦都听不明白。哪有人能吃那些东西长大的?”
抬起手来,恨不得给康锦娘一个巴掌,但余光看到王府那边带刀的侍卫,心里一怵,没打下去。
周围的人听了康月风的话,也跟着开始数落起康锦娘来,“姑娘,怎么说你兄长也为了你伤过身子,既是寻了来,就给他们寻个活路吧。要不去求求王爷王妃,看府里有没有什么空缺?”
康月风眼睛一亮,马上收了巴掌附和,“对对对,为兄识得字,会做账,是管账房的一把好手。”
让他管账?那不是等于把谷子交给硕鼠来数数吗?
康锦娘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些许,问道:“你们,可曾后悔?”
康月风愣了一下,与康父康母对视了一眼。
康母一把巴掌就朝康锦娘身上打了过去,“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这个不孝女,还想让父母给你认什么错?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康锦娘抬着胳膊不让他们打到脸,但是显然已经晚了,康母的指甲已经在她的脸上刮了几道,火~辣辣地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