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院首+番外(112)
她转脸看向木香,“算了,我乏了,直接让她不要再说话了吧。寻人要紧。”
木香听着慕南烟的一番话,揍人的念头反倒淡了下去,莫名变得伤怀起来。二话不说便卸了萧明凝的下巴,紧跟在慕南烟的身边一根一根地扯着松针,“南烟,他会没事的。那陷阱里没机关。”
慕南烟脚步未顿,点了一下头。
在真的看到他完好无损地站到自己面前之前,所有的安慰都没有什么效果。
萧明凝反应过来之后,想了许多斥骂的话,正准备骂出口便被木香再一次卸掉了下巴,她想要拖延着,来迫使她们把她的下巴装回去,却被木香拿松枝抽着赶路。只要她慢了一星半点,那松枝就抽得她皮肉生疼。
她所有的尊贵和骄傲在他们面前没有半点威慑力,没有一个人帮她为她说话,反倒是那松枝一下一下地抽在她的背上,让她感觉到了受制于人时的弱小无助。此时此刻,远在北歧的皇室,根本帮不了她任何。
她恨恨地盯着慕南烟在地上的影子,只觉得这只狐狸精的影子都比旁人的要可恨得多。
一行人到陷阱外的时候,却见着一根粗麻绳绑在树上,另一头从入口处伸往陷阱里,同时,一人钻在入口处,撅着的屁~股露在入口外。
慕南烟心里一喜,楚元蘅从来都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竟是自己爬上来了!这样的念头一闪过,便跑了过去,“殿下!”
可在那人抽出头来回转看她时,她伸出的手顿在空中,“云唐,怎么是你?你在这里……要对殿下做什么?”
说完手便继续伸向云唐。
云唐还没想明白怎么会在洞外见着了慕南烟,便不提防被她拉出来跌倒在地,见她焦急地往洞里看,对着里面不像地喊着,“殿下!楚元蘅!”
然而,除了回音,什么也没有。
云唐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那天掉下去的是楚元蘅而不是慕南烟,哈哈大笑了起来,“没音了,没音了,太好了!慕南烟,他死了,你就是我的了,哪辈子都跑不了!”
慕南烟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便试了试这麻绳的结实度,顺溜地滑了下去。
云唐一惊,要来拉她,却被松枝条抽在手上,皮开肉绽。
“你疯了!快把她拉上来!”
萧明凝看到他在这里的时候便愣住,随后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事,用嘲弄而嫌弃的眼神看着云唐。
木香对他又是一抽,“南烟的事,要你管?”
慕南烟顺着那根绳滑到底,却没有见到人,只看到一个可供人伏身钻出的洞,看那狗啃似的洞形,便知是楚元蘅刨出来的,她心中一喜,也往洞外钻去,却被风吹得一个哆嗦。那洞口,正开在峭壁之上,下面是礁石林立的深渊。翻腾的浪花打在礁石上,瞬间便粉身碎骨。所有的希望和欢喜,也如同被拍碎的浪花儿一般,碎裂得无影无踪。
慕南烟呆呆地趴在洞口好一会儿,就在要从洞口栽下去的瞬间,被木香拉了回来,带到地面上。
她看到被制住的云唐和萧明凝,便如同着了魔一般,一个又一个的巴掌送了上去。
木香看着心疼,强行把松枝塞到她手里,她正好一次抽俩,抽到实在没了力气,将满松枝丢开,抓着云唐摇晃,“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傅芷安下去看了看情况,上来之后脸色发沉,对着萧明凝冷哼,“北歧公主,我看,北歧这回真的是欠打了,我傅家的兵马,已经很久没有去北歧看风景了。不知北歧的皇帝会如何处置你这位受宠的公主?你的那些面首,又会如何男子气概地来救你?甘愿当面首的男人,恐怕也不会是什么硬骨头吧。”
萧明凝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双眼睛因为惊恐而瞪大了往外突,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了,只能“唔唔”地摇头。
慕羽林抱住慕南烟,“陛下会为殿下做主的。大楚的王爷,不会白白地没了性命。”
慕南烟哑了音,靠在慕羽林的肩头喃喃地道:“可是我想让他回来……大哥,我想让她回来……”
云唐将嘴里被打出的血水吐出来,“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慕南烟猛然看向他,目光凶狠,“你有什么资格和他比?实在要比,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她从来就没有把他们放在一起对比过,此时被云唐问及,却发现耻于将他们相提并论。那种初生时纯粹的感情,而后一点一点加深,到后来有了一些变化,却从未让她感觉到困扰。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算计,没有相互利用,没有恶意的隐瞒,不论是他对她的袒护,还是她对他不经意间的关心,都是自然流露出来的,不曾想过因此就要得到怎样的回报,亦或是要因此困住对方什么。
这般一想,越发觉得可贵了。
云唐嗤笑,轻蔑地道:“那他和我大哥比呢?你在我大哥怀里说他的好,可曾想过我大哥的感受?慕南烟,你也不过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何必装得那么清高?”
慕南烟抡起松枝就要抽他:“你就是只装在人皮里的蛆,随时散发着恶臭!不配用你的臭嘴提及他们!”
只是他这一松枝还没抽下去,木香先打晕了她,抽了她手里的松枝,叹了口气,“打人的事情不适合你,反倒把自己的手磨了一手水泡。”
取出随身带着的水壶,对慕羽林道:“抱好她,我给她上药。”
慕羽林颔首,听得云唐在嘲笑他为别人做嫁衣裳,大度得让人敬畏云云,扭脸看过去,神色是云唐从未见过的阴冷,却能让云唐感觉到,他是在暴怒的边缘,“云唐,我和你说过,我叫慕羽林,是南烟的大哥。亲大哥!比承陆还大的那个!”
云唐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儿,“你说什么?”
……*……
慕南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御香院的宫舍里,右手被包扎着。
懵了好一会儿,想不明白自己的右手怎么受了伤,但也不甚在意。
想到之前的事情,此时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情绪冲击,冷静了下来平躺了小半个时辰,缓缓起身,收拾行装。听得王多金进来欢喜地说了句什么又退了出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由着他去了。将那卷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用的圣旨翻出来,带着去了长安宫。
很容易就见到了皇后,对方在她行礼后便道:“孙启荣与云唐秋后问斩,累及三族,萧明凝的处决,还得与北歧皇族谈判后再定,那些从犯也不会放过,自会让北歧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再满意的答复,也比不上一个全须全尾的人。
慕南烟神色没有半点波动,从袖里取出圣旨,呈给皇后,“娘娘,臣,想出宫。”
皇后愣住,倒没想到慕南烟会在这个时候把一直横在她心里的那卷圣旨呈上来,盯着她,半晌没说话。
慕南烟没听到回应,便继续道:“先帝驾崩那日,召臣前往,问了臣很多问题,还给了臣这卷圣旨,让臣日后想出宫的时候用。臣当时不明白,现在总算明白了。世事难料,自己曾经笃定要做的事情,不一定会一成不变。”
皇后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当御香院首了?”
慕南烟摇头,“不,臣初心不变,依旧想当御香院首。可是,在臣的心里,香,是死物,永远不如人重要。我要去找殿下。”
皇后叹息一声,“丫头,那样的地方掉下去……”
慕南烟笃定道:“臣觉得,殿下机智聪颖,古灵精怪的,随时都会想办法自救,一定不会这样死的。”
“若他当真死了呢?你要一直找下去?放弃做御香院首的目标?为了一个男人?”皇后的目光锁着她,似一只掐住她咽喉的手,“值得吗?”
慕南烟想了想,“他是因我出事的,罚了所有的人,却没有罚我自己。原本,该掉进那里的人是我,该从那个洞里掉出去的人也是我。不找他,我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这会成为我的魔障,让我无法凝聚心神,纵是留在御香院里,也难以再制出满意的香来。我会给自己的一个时间,找遍能找的地方,找到他,或者走出自己心里的魔障。娘娘,可还记得那些年我师父所制的香品频频出现问题?一个香师,若是心中有了魔障,就无法让心思沉静下来,更别说稳定地制出满意的香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