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八道(46)
“恭喜。”于蓝面色沉了一沉,有些冷的说出这句,她就觉得面上有些僵,想要扯出个笑来都办不到。
“多谢。”阎秋白客气应道,竟有些没有勇气去看于蓝的脸,怕自己一个冲动便说出让几人都为难的话来。
“你,今日不只是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吧?”于蓝忽觉别扭极了,吞口口水之际,整理了下心绪问道。
“于蓝,帮我将这仙核植入四银的身体里可好?”阎秋白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不好!于蓝脑中喊了一句,一开口,她说的却是:“好。”
3
于蓝在阎秋白的身后踏入这腾云宫,她行上池上桥,低着头沉默地走着。
宫内,风自刮起,花瓣自飞舞,有花瓣落入池中,那池中的几尾红尾鱼,便急急的游过去,张着嘴试了试,见不是吃的又失望的离开,转身看到桥上有人走过,它们又争先恐后蹿上前,在木桥边张着嘴要吃的。
一切都是原来那个模样,但一切好像又不一样了。于蓝这一次入宫来生出的不自在,远胜她到这宫里头的第一次,下意识的总是想转身逃走。
八月跟在于蓝身后,低着头朝水中以鼻子喷了喷气,吓得那些鱼立马便作鸟兽散,鱼儿散开时溅起的水花落到八月的胡须上挂着,他侧眼瞧一眼,甩了甩头,将那水珠从胡须上甩去,又因此打了个喷嚏。他身子震动出的动静可不小,让那桥都颤了颤,但它前头的于蓝却是未觉。
走到门廊处,八月直奔那屋檐下的鹦鹉而去,它坐在原地,伸出爪子去挠那鹦鹉,惹得那鹦鹉一阵惊慌,冲旁边的两人直叫唤:“四银,坏蛋,四银,坏蛋。”
阎秋白应声转头,看了眼八月和鹦鹉,有些惊讶,这是他两万年来第一次听到鹦鹉这样叫唤。想来是因为她回来了吧!阎秋白如此想着,转头继续往前走,踏进屋子里去。
于蓝侧头也将那鹦鹉和八月望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牛四银的记忆混淆,她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很熟悉。
于蓝就这样呆看一阵,那俩这样逗着,将旁边的小仙婢都逗笑了,于蓝脸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挤不出来,她深吸口气,转回头提起脚踏进了那间屋子。
她朝里走了几步,朝左手边进入一个雕龙刻凤的木拱门,她朝前望去,只见到一块鹅黄色的裙摆和裙摆之下那对绣着花样的布鞋头。她还没准备好要去看女子的样貌,所以停在原处站了一下。谁曾想阎秋白会撩开那处纱帘帷幔,让端坐在榻上女子的脸就这么不期地撞入她双眼来。
于蓝愣愣地盯住女子看,第一印象是白,毫无血色的那种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久不见阳光的那种病态来。那白色的脸上倒是生了一双好看的大眼,只是可惜眼虽大,却是两眼无神,木木的模样,正盯着她看,又好似是盯着她身后的某处在看,她不太确定。
四银记忆中的模样,应该不是这样的才对,虽然她没见过四银的模样,但总觉得那般捣蛋痞赖的一个女子,不该是现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
4
“四银,这是于蓝。”阎秋白侧眼看了看身旁的于蓝,埋下头对榻上的牛四银道。
“你好于蓝,我是牛四银,你叫我四银就好了。”榻上的牛四银有些不自然的侧头看了看阎秋白,又有些不自然的转回头看了眼于蓝,这才从榻上缓慢站起来,对于蓝笑道。眼角一弯,唇角一扬,样子好看是好看,只是那表情看着是在笑,但那笑中分明透着股疏离和不自然来。
于蓝看着牛四银弯了眼梢,上扬了嘴角的好看模样,虽不至于像刚才一样死气沉沉了,但她依然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不知是哪里不对。见四银招呼她,她便也客气的回道:“你好,四银姑娘。”跟着,她又不自觉便伸出了右手去,想同她握个手。
待她反应过来自己这怪异的举止,想收回手时,牛四银却配合的伸出手来同她一握。她怪异的看一眼牛四银的动作,轻皱了下眉头。
为何牛四银会用自己的左手来握她的右手?于蓝心下疑惑道,那股子不自然的怪异之感越加浓起来。
阎秋白也看一眼四银这怪异的动作,但旋即他又将那股怪异之感给压了下去。
于蓝要施术,替牛四银植入那仙核,阎秋白看了眼两人,然后才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屋中就留下四银同自己,于蓝调整了下自己的心绪,让自己清醒过来。她从药袋里掏出一个药品,倒了颗药递给四银,让她就水服下。
“我需要做什么?是不是像之前被挖仙核时一样,只需要睡一觉便好了?也会这么痛吗?”牛四银服完药对于蓝问道。
“不会,不会痛了。”于蓝脑海中浮现出牛四银之前被挖仙核的记忆场景来,眼眶不自觉红了,水汽弥漫上来时她干净将之压了回去。
“那就好。”牛四银说着便乖乖躺在榻上,闭上眼睛等待着药劲来袭。
第39章 百丽宫主
1
房中灵光明灭, 引得八月都不闹了,只乖乖坐在房前, 时不时歪着头将那明明灭灭的光亮望着。望了好一阵, 直望到天色都晚了, 这宫里点上了灯,还不见于蓝的身影, 它便开始着急了, 不断的在那门前徘徊兜着圈子。
任润迎和其他小仙婢怎么逗它,用吃的引诱它,说话安慰它, 它都不走, 嘴里呜呜哼着,屋里哪怕有一丁点的动静, 它都会竖起耳朵来仔细去听。
在八月守在屋外的那段时间,阎秋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翻书写字。翻着翻着,从书里突然掉出来用灵力锁色后做成的透明花朵书签来,一朵粉色的野花,一朵白色的槐花。他心头一紧, 将书签随意的又塞回了书中,合上书, 站起身,将那本书放回书架之上。
他又来到那个放着牛四银之前写的那几本书的格子前站定,取下那几本书中的《牛氏养牛经》来翻了翻,忍不住笑起来。笑完, 他又觉十分苦涩,眼睛不自觉地又移向适才他放下的那本书上,看一阵,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同她一起的场景碎片。
他们一起治猫,一起喝酒,一起斗石蛇,一起斗巨巨,一起逛集市,一起做饭,一起喝茶闲谈,一起......记忆都颠三倒四的,他心里乱极,索性拉开书房,提了剑敛去仙法去院儿里练起了剑来。
只见他每一次收剑和出剑的招式,过程中都极慢,只在最后一刻,来个急刺和急转,腿脚也跟着慢慢一提一收一斜跨,一蹲一翻一飞扬,都是由慢而快。
耳边传来有节奏的剑气声,以及衣袂翻飞的喇喇声响,远远躲着八月,只敢在一边待着的泽仰走路过那院子,朝里一望,见阎秋白正满头大汗的练着剑,他心里直纳闷:“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又练起这套怪异的静心剑法来了?”
2
那轮圆月升至头顶,皎洁的月光照得腾云宫一片光明时,八月守着的那个房间的门才终于被从里面拉开了来。
八月立马起身朝于蓝迎上去,用自己湿湿的鼻头去拱了拱于蓝的脸。
等在一旁的阎秋白,冲她点点头,只对她说了三个字——辛苦了,跟着便着急的进了屋。
于蓝侧回身看了眼阎秋白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八月,趁势一把抱住了八月的头,朝它的身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脸埋进八月的毛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就是不太开心。
而快步走进屋内的阎秋白,摸上牛四银的脉搏,松了口气展开眉来。他将其手放回被子内后,这才转身朝外走。
他身后,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望了他的背影一眼,扯了一边唇角,转回头时,又再度闭上了双眼。
阎秋白朝外走,路过那拱门时,带起的风刮过那支架上的一盆兰花,沙沙作响。
“于蓝姑娘呢?”阎秋白看了眼空空的院落问一旁的小仙婢。